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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郎澤郎想伸手去摸,手卻停在了半空中,嘴裡喘起了粗氣。
爾依笑了,說:“你害怕了。”
索郎澤郎把一襲紫紅衣服抓在了手裡。好多塵土立即在屋子裡飛揚起來,誰能想到一件衣服上會有這麼多的塵土呢。我們彎著腰猛烈的咳嗽,屋子裡那些頸子上有一圈紫黑色血跡的衣服都在空中擺盪起來, 倒真像有靈魂寄居其問。 爾依說:“他們怪我帶來了生人,走吧。”
我們從一屋子飛揚的塵土裡鑽出來,站在了陽光下面。索郎澤郎還把那件衣服抓在手裡,這真是一件漂亮的衣服,我不記得在那裡見到過紫得這麼純正的紫色。
衣服就像昨天剛剛做成,顏色十分鮮亮。我們還沒有來得及記住這是一種怎樣的紫色,它就在陽光的照射下黯淡,褪色了,在我們眼前變成另一種紫色。這種紫色更為奇妙,它和頸圈上舊日的血跡是一個顏色。
我抑制不了想穿上這件衣服的衝動。就是爾依跪著懇求也不能使我改變主意。
穿上這件衣服,我周身發緊,像是被人用力抱住了。就是這樣,我也不想脫下這件衣服。爾依抓些草藥煮了,給我一陣猛喝,那種被緊緊束縛的感覺便從身上消失了。
人也真正和衣服合二為一了。
這件衣服也不願說話,或者說,我滿足了它重新在世上四處行走的願望,它也就順從了我要保持沉默的願望。
現在,眼前的景象都帶著一點或濃或淡的紫色。河流、山野、官寨、樹木、枯草都蒙上了一層紫色的輕紗,帶上了一點正在淡化,正在變得陳舊的血的顏色。
土司太太躺在煙禍上,說:“多麼奇怪的衣服,我記不得你什麼時候添置過這樣的衣服。”
塔挪見到我,臉上奕奕的神采就像見了陽光的霧氣一樣飄走了。她想叫我換下身上這衣服。她把大大的一個衣櫥都翻遍了,但她取出來的每件衣服都被我踩在腳下。她跌坐在一大堆五顏六色的衣服中間,臉像從河底露出來叫太陽曬乾了水氣的石頭一樣難看。她不斷說:“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從房間裡溜出去了。
我穿著紫衣,坐在自己屋子裡,望著地毯上一朵金色花朵的中心,突然從中看到,塔娜穿過寂靜無人的迴廊,走進大少爺的房子。大少爺正像我一樣盤腿坐在地毯上,這時,他弟弟美豔的妻子搖搖晃晃到了他面前,一頭扎進他懷裡。她簡直就是站立不住才倒下的,手肘重重地撞在少土司的鼻子上。漂亮的女人倒在懷裡的時候,他的鼻血也滴滴塔晤流下來了。少土司是個浪漫的人物,卻沒想到跟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的風流史這樣開始。
“你叫我流血了。”
“抱緊我,抱緊我。不要叫我害怕。”
少土司就把她緊緊抱住,鼻子上的血滴到她的臉上。但塔娜不管。少土司說:“你把我碰流血了。”
“你流血了?你真的流血了。你是真正的人,我不害怕了。”
“誰不是真正的人?”
“你的兄弟。”
“他是一個傻子嘛。”
“他叫人害怕。”
“你不要害怕。”
“抱緊我吧。”
這時,老土司也坐在房裡。這些天,他都在想什麼時候正式傳位給打過敗仗的大兒子。想到不想再想時,就把自己喝得醉眼朦朧。突然,他被不請自來的情慾控制住了。這些天,他都會一個人待著,沒有人來看他。於是,他帶著難以剋制的慾望,也許是這一生裡最後爆發的慾望走向太大的房間。太太躺在煙榻上吞雲吐霧,一張臉在飄飄渺渺的煙霧後面像是用紙片剪成的名一樣。那張臉對他笑了笑。老土司卻站不住,一臉痛苦的神情,跪在了煙榻前。太太以為土司要改變主意了,便說:“後悔了?”
老土司伸手來掀太大的衣襟,嘴裡發出野獸一樣的聲音。這聲音和土司嘴裡的酒氣喚醒了她痛苦的記憶,她把老東西從身上推下來,說:“老畜牲,你就是這樣叫我生下了兒子的!你滾開!”
土司什麼也不想說,灼熱的慾望使他十分難受。於是,他去了央宗的房裡。央宗正在打坐,正在一下比一下更深更長地呼吸。老土司撲了上去。
這時,我的妻子也被哥哥壓在了身子下面。
痛苦又一次擊中了我。像一隻箭從前胸穿進去,在心臟處停留一陣,又橡一隻鳥穿出後背,吱吱地叫著,飛走了。
兩對男女,在大白天,互相撕扯著對方,使官寨搖晃起來了。
我閉著眼睛,身子隨著這搖晃而搖晃。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