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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上路。”言罷,治長暗暗掃了四周一眼。
“哦,原來如此。”
“先生,城內既有義憤的洋教徒,又有莽撞的舍弟。比起這些,走投無路的浪人們才是太平的最大障礙,大野治長只想把這一切都背在一人肩上帶走。”
光悅低吟一聲,移開視線。治長未撒謊!他一臉土色,那是決死之相,是一種讓人不忍正視的死氣。若他在半年前生出這等決斷,怎會有今日之悲?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唉!光悅已無甚可問的了。就算戰事出現波折,最終也會如治長所言,太平必會紮根。
“這麼說,這也是在下最後一次見到這座熟識的城池了?”
“不必擔心,大坂城會透過大御所或將軍之手重建。”
“修理大人,光悅一直幸得抬愛,此次也好不容易來一趟,故鄙人想與夫人說兩句,不知可得允准?”
“見夫人?”
“是。這一別……不,也稱不上一別。可是,今後恐怕不易在此城拜見了。故,鄙人想在太閣大人築建的城裡見見夫人。”
光悅也頗為傷懷。家康說要保全他們,治長也說誓死救得主君,但不知為何,光悅總想在太閣親自讓人描繪的隅扇圖前,親眼見見澱夫人。
治長似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低頭尋思片刻,抬眼看了看刑部卿局。刑部卿局鬆開了懷劍,癱軟在地。
治長道:“還是罷了吧。”
“怎的了?”
治長又看看刑部卿局,嘆了口氣,“人會因意氣露出鬼相,唉,這一切都是治長的罪孽,是治長把夫人變成了一個厲鬼。”
“厲鬼?”
“唉!先前治長愚魯,說句不敬之言,先前治長眼中的大御所實是老奸巨猾之人。不只大御所,就連把愛女嫁過來、讓大坂安心的將軍夫人也是居心叵測。治長的這種惡念已經深深影響到夫人。先生想見她,我明白,但我以為,還是不見……為好。”
光悅慌忙倒身施禮,“明白了。”
“唉。”
“這個世間,就連男人都會覺得迷惘,唉,就算夫人變成了那樣,也當敬她三分。罷了,正如大人所言,不見也罷。”
“唉!您也辛苦,請把您親眼所見稟告大御所就是了。”
“明白。”
“刑部卿局,少夫人還有什麼吩咐的?”
刑部卿局抬起頭來,“請讓京都的幾位夫人早日回來。”她的聲音甚是熱切,“夫人把先前那個特意從右府身邊支開的伊勢女人叫了回來,讓她服侍右府,又說少夫人乃是心愛的外甥女,把她留在身邊,半步也不讓離開。這樣下去,少夫人一定吃不消,故請幾位出使的夫人早些回來。”
光悅吃驚地望著治長,治長卻忙移開視線。所謂伊勢的女人,必是指生下國松丸的那個女人。光悅聽說,此女乃伊勢武士成田和重之女,名喚阿米。把那個女人召回來,說明澱夫人已經鐵了心,不再讓千姬接近秀賴了。
光悅明白,澱夫人把千姬留在自己身邊,既是監視,又要折磨。想到這裡,他渾身發冷。一個多時辰後,光悅再次鑽過戒備森嚴的柵門,到了城外。人雖出來,卻無法立刻舉步離開。半年前還灌滿了水的護城河被挖得亂七八糟,形成一道斜坡。高聳的天守閣依然睨視四方,但已失去讓萬民信賴的莊重和威嚴。光悅不禁暗想,太閣業已走錯,不能正本,焉能清源?
回望天守閣,光悅心冷如冰。不幸的澱夫人把可憐的外甥女硬拉到自己身邊,整日折磨,實在可嘆。澱夫人可悲,千姬更是無比悲苦。治長把在這迷惘世上掙扎之人稱為厲鬼,還說,讓澱夫人墮落成厲鬼的就是他自己,光悅已對他生出不忍之心。
回頭仰視城池,將《法華經》奉為圭臬的光悅,又覺得一切都那般無謂。仇恨究竟為何物?若不將它連根拔起,必將招致更大的不幸,所謂冤冤相報何時了啊!治長所言不虛,然其言何益?
光悅向地上啐了口唾沫,開步走了。治長說為了對大御所盡義理,要把妨礙太平的障礙全都背上路,完全是彌天大謊!治長最終還是懼怕家康,雖是害怕,卻仍割捨不下野心和反抗,終把他自己逼到了進退兩難的困境。
當夜,光悅宿在了澱屋,第二日晨欲尋船返回京都,但哪裡去找到船,街市上連個人影都沒有。尋到傍晚,光悅終於找到一匹馬,方得從陸路趕奔京都。
但陸路更加險惡,處處被攔下,遭盤問,僅到鳥羽,就花了兩日。直到四月二十二,他才到京中,結果發現京都及其周邊已擠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