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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地雖空著,別人再蓋房蓋不了,種地吧雞狗又糟踏,終究還不是你的?”慶玉就笑了,說:“看樣我得請你喝酒,先把你的嘴封住!”來順說:“你是教師,說話得算話,現在就拿酒去!”慶玉卻說:“你饞著,我現在要去學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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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腔》第一部分10(3)
但慶玉並沒有去白毛溝學校,直腳到西街張八家。張八土改時分住了地主的房,兩年前房塌了,又住到西街早年的飼養室裡,倒塌的舊房椽是不能用了,有三根柱子和四個菱花格子窗還好。慶玉早訂購了三根柱子,就又討價還錢硬是便宜著買了窗子,用背籠背了回來。回來見廚房裡白雪在幫著洗菜,他娘也拄了柺杖來了,他說:“菊娃,娘來了!”菊娃說:“她來幹啥呀,幹不了活還礙手礙腳的!”二嬸聽了也不惱,坐在一旁翻白眼,一雙耳朵逮著每個人說話,逮聽到白雪在洗菜,就說:“白雪,你歇了,讓他們幹吧。”白雪見她衣服上有土,過來拍打了,二嬸卻抓住白雪,又摸白雪的臉,說:“喲,臉光得像玻璃片子麼,二嬸把你臉弄髒了沒?”然後自說自念:“夏風有福,人醜醜的倒娶了個好媳婦!”竹青說:“夏家的媳婦都是花朵插在牛糞上了!”二嬸說:“你幾個算啥花朵?狗尾巴花!夏風醜是醜,多有本事,上的是大學,讀的是磚頭厚的書!白雪你高中畢業?”白雪說:“沒畢業。我不配你夏風了!”二嬸說:“女人念那麼多的學幹啥,出門能拿出手,在屋會過日子,再生幾個娃娃就是了。”白雪笑了笑,問二嬸的眼睛幾時看不見的?二嬸說:“七年了,看啥都是黑的。”白雪翻著二嬸的眼皮看了看,認得是白內障,說這樣的病是能治的,做個手術就好了。二嬸便喊:“慶堂慶堂!”慶堂燒了火棍兒烙一顆豬頭上的毛,說:“啥事?”二嬸說:“白雪說我這眼睛能治的,你們給我治治!”慶堂不吱聲了。慶滿的媳婦幫慶堂拽豬耳朵,豬眼閉著,豬額上淨是皺紋,說:“你那是老病,哪裡會治得好!”白雪說:“真的能治!”慶滿的媳婦說:“白雪你幾時進省城呀?去時把你二嬸帶上,一定得給她做個手術!”白雪說:“行麼。”慶滿的媳婦給瞎瞎的媳婦撇了撇嘴,瞎瞎的媳婦說:“人老了總得有個病,沒了病那人不就都不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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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腔》第一部分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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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擦黑,家家屋裡的門檻下都往出冒白煙。煙是燻蚊子燒了溼柴草起的,從門檻下湧出來,在院子裡翻疙瘩,再到巷裡,巷裡的煙就濃得像霧。我就是在這個傍晚回到了清風街。我在煙霧裡走,飄飄的,鬼抬了轎,一下子覺得街巷的房子全矮了下去,能看見了各家門窗裡的男人女人,老人和小孩,還有雞豬貓狗。煙霧很嗆,吸進喉嚨裡有酸菜味,發酵了的屎尿味,汗味和土腥味。魁星閣上的綠字清清楚楚。大清堂門口新點了紅燈籠。鐵匠家的一家大小在吃飯,老碗比腦袋大。水生的娘老了,已不顧羞醜,光著膀子背了孫子,胸前的兩個奶像兩個空袋子吊著,孫子仍從婆的肩頭上抓過來把奶頭噙住。白恩傑坐在草蓆上,突然喊老婆,說行了行了,老婆扎煞著一雙和麵團的手,就解懷脫褲,但是,老婆白光光的擺在那裡了,像一扇子豬肉,白恩傑卻又不行了。院門是關著的,門道處站著兩隻麻雀,麻雀知道白恩傑的悲慘事,嘰嘰喳喳說是非。清風街沒有一人來歡迎我,給我招手的只有樹,我見著每一棵樹都說:“我回來啦,我回來啦!”冷丁霧稀了,一大片黑色的瓦往下落,原來是從房上飛過來一群烏鴉,我就站在了我家的門樓前,門樓前還是那一根電線杆和電線杆下的半截子碌碡。中星的爹說過我之所以打光棍,是門口栽了根電線杆,可我找君亭,要求能把電線杆移動,君亭他不理我。院牆上掉下來一大片牆皮,沒有人幫我修理,我想我那責任田裡地翻了一半,恐怕也是沒人幫我翻的。下水道口鑽出了一隻老鼠,它拿眼睛瞅我,我認出它是我家的老鼠,我說:“你也瘦了?”院門口堆著三個麻袋,裡邊裝著糠,老鼠不往糠裡鑽,又從下水道口縮回去了。這是誰的麻袋,我大聲說:“哪個豬的糠?”隔壁的來順出來了,他的禿頭上瘡生得更嚴重,如同火燒的柿子揭了皮,他說:“是我的,我用你門口的地方給豬碎了些糠。你家門口光堂。”我說:“你家鍋裡的飯稠,我去盛一碗行不行?!”來順搬動著麻袋,說:“這,這……才幾天你就回來啦?”我說:“你讓我啥時回來?”他說:“治好了?”來順沒發火,我的火也熄了,我說:“好了。”但他卻說:“碕還在的?”我呲牙咧嘴地恨了一聲,開了門進屋拉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