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過十一人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我有點疑心他是上了當,你來嚐嚐看是真是假?〃又向麥菲生太太笑道:〃這些事只有他內行,你說是不是?〃麥菲生太太不答,麥菲生笑道:〃謝謝,我準到。幾點鐘?〃哆玲妲道:〃準八點。〃麥菲生道:〃要穿晚禮服麼?〃哆玲妲道:〃那用不著,安白登教授,你今天非來不可!你好久沒到我們那兒去過了。〃羅傑道:〃真是抱歉,我知道得晚了一些,先有了個約……〃他們一路說著話,一路走下山叢中的石級去。哆玲妲道:〃不行,早知道也得來,晚知道也得來!〃
她走在羅傑後面,羅傑忽然覺得有一隻手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他滿心憎厭著,渾身的肌肉起了一陣細微的顫慄。回過頭去一看,卻不是她的手,是她脖子上兜著的苔綠綢子圍巾,被晚風捲著,一舐一舐地翻到他身上來。他不由得聯想到愫細的白綢浴衣,在蜜秋兒家的陽臺上……黃昏的海,九龍對岸的一長串碧綠的汽油燈,一閃一閃地眨著眼睛……現在,又是黃昏了,又是休息的時候,思想的時候,記得她的時候……他怕。無論如何他不能夠單獨一個人待在旅館裡。他向哆玲妲微笑道:〃我跟毛立士教授的朋友又談不到一堆去;他們都是文人。〃麥菲生插嘴道:〃對了,今天輪到他們的文藝座談會,一定又是每個人都喝得醉醺醺的,你怎麼偏揀今天請客?〃哆玲妲噗哧一笑道:〃他們不是喝醉了來,也要喝醉了走,有什麼分別?安白登教授,你不能不來看看毛立士吃醉了的神氣,怪可笑的!〃羅傑想了一想:大夥兒一同喝醉了,也好。便道:〃好罷,謝謝你,我來!〃哆玲妲穿著高跟鞋走那碎石鋪的階級,人搖搖晃晃的,不免膽寒,便把手搭在羅傑肩上。羅傑先以為是她的圍巾,後來發現是她的手,連忙用手去攙麥菲生太太,向麥菲生道:〃你扶一扶毛立士太太。天黑了,怕摔跤。〃哆玲妲只得收回了她的手,兜住麥菲生的臂膀。四個人一同走到三叉路口,哆玲妲和麥菲生夫婦分道回家,羅傑獨自下山,開了汽車回旅館,換了衣服,也就快八點了,自去毛立士家赴宴。
毛立士和他們文藝座談會的會員們,果然都是帶著七八分酒意,席間又灌了不少下去。飯後,大家圍著電風扇坐著,大著舌頭,面紅耳赤地辯論印度獨立問題,眼看著就要提起〃白種人在殖民地應有的聲望〃那一節了。羅傑悄悄的走開了,去捻上了無線電。誰知這架無線電需要修理了,一片〃波波波,噗噗噗,噓噓噓〃的怪響,排山倒海而來。羅傑連忙啪的一聲把它關上了,揹著手踱到窗子跟前,靠窗朝外放著一張綠緞子沙發,鋪著翠綠織花馬來草蓆,席子上擱著一本雜誌,翻開的那一頁上,恰巧有一張填字遊戲圖表。羅傑一歪身坐了下來,在裡襟的口袋上拔下了一管自來水筆,就一個字一個字填了起來。正填著,哆玲妲走來笑道:〃你一個人躲在這兒做什麼?〃羅傑突然覺得他這樣的舉動,孤芳自賞,有點像一個幽嫻貞靜的老處女,不禁滿面羞慚,忙不迭的把那本雜誌向右首的沙發墊子下一塞,卻還有一半露在外面。哆玲妲早已看得分明,在他的左首坐下了,笑道:〃我頂喜歡這玩意兒。來,來,來,讓我看看;你該填得差不多了罷?〃便探過身子來拿這本雜誌,身子坐在羅傑的左首,手掌心支在羅傑的右首,禁不起輕輕一滑,人就壓在羅傑身上。她穿著一件淡墨銀皮縐的緊身袍子,胸口的衣服裡仿�養著兩隻小松鼠,在羅傑的膝蓋上沉重地摩擦著。羅傑猛然站起身來,她便咕咚一聲滾下地去。羅傑第一要緊便是回過頭來觀察屋子裡的人有沒有注意到他們,幸而毛立士等論戰正酣,電風扇嗚嗚轉動,無線電又有人開了,在波波波噗噗之中,隱隱傳來香港飯店的爵士樂與春雷一般的彩聲。羅傑揩了一把汗,當著毛立士的面和他太太勾搭,那豈不是證實了他是一個色情狂患者,不打自招,變本加厲。
他低下頭來看看哆玲妲,見她伏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可是他知道她並不是跌傷了或是暈厥過去。她是在思想著。想些什麼?這貪婪粗俗的女人,她在想些什麼?在這幾秒鐘內,他怕她怕到了極點。他怕她回過臉來;他怕得立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她終於支撐著翻過身來,坐在地上,把頭枕在沙發沿上,抬起臉來凝視著他。在這昏暗的角落裡,她的潤澤的臉龐上,眉眼口鼻的輪廓全都鍍上了一層光,像夜明表。她用她那微帶沙啞的喉嚨低低說道:〃不要把你自己壓制得太厲害呀,我勸你!〃但是他幾時壓制過他自己來著?他不但不愛哆玲妲,她對於他連一點單純的性吸引力都沒有。他不喜歡她那一派的美。可是他怎麼知道他沒有壓制過他自己呢?關於他的下意識的活動,似乎誰都知道得比他多!經過了這些疑懼和羞恥的經驗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