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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人是活的,但是我們越少提起這件事越好。不幸,他愛愫細,但是他很知道那是多麼傻的一回事。只有今天,他可以縱容他自己這麼傻──如他剛才告訴自己的話一般,傻就傻罷!一生只有這麼一天!屋裡的女人們哭盡管哭,他得去問候愫細一下,即使不能夠見她一面,也可以得到她的一些訊息。
他跳下車來,帶了花,走下一截迂長的石級,去撳蜜秋兒家門上的鈴,僕歐給他開了門。為了要請客,那間陰暗寬綽的客廳今天是收拾清楚了,狗和孩子都沒有放進來過,顯得有點空洞洞地。瓶裡插了蒼蘭與百合,穹門那邊的餐室裡,放著整臺的雪亮的香檳酒杯,與一��的五彩盤龍碟子,大盤裡的夾心麵包用愛爾蘭細麻布的罩子蓋得嚴嚴地。羅傑在他常坐的那張綠漆藤椅上坐下了。才坐下,蜜秋兒太太就進來了;大熱天,根本就不宜動感情;如果人再胖一些,那就更為吃力。蜜秋兒太太口上滿是汗,像生了一嘴的銀白鬍子渣兒。她的眼圈還是紅紅的,兩手互握著,擱在心口上,問道:〃羅傑,你怎麼這個時候跑來了?出了什麼事麼?〃羅傑站起身來笑道:〃沒有什麼,買了點花送來給你和靡麗笙,希望顏色不犯衝;早點兒想著就好了!〃他向來不大注意女人穿的衣服的,但是現在特地看了蜜秋兒太太一眼。她已經把衣服穿好了,是一件棗紅色的,但是蜜秋兒太太一向穿慣了黑,她的個性裡大量吸入了一般守禮謹嚴的寡婦們的黑沉沉的氣氛,隨便她穿什麼顏色的衣服,總似乎是一身黑,胖雖胖,依然楚楚可憐。她開啟了花盒子,喲了一聲道:〃瞧你這浪費的孩子!〃說著,便過來吻了他一下,眼圈兒更紅了。羅傑道:〃愫細覺得怎麼樣?還好麼?〃蜜秋兒太太勉強笑道:〃她在收拾頭髮呢。我看你,不必在這裡多坐了,她這會子心裡亂得很,哪裡勻得出工夫來應酬你?就有工夫,也不成;那是規矩如此。如果你已經吃過了午飯,也就可以去換衣服了。〃羅傑被她一句話提醒,依稀記得,在正午十二點至一點半的時候,普通人似乎是有這麼一個吃飯的習慣。便道:〃我不餓,我早上才吃過東西。〃蜜秋兒太太道:〃可了不得!你連飯也不要吃了,那可不行!〃羅傑只得拿起他的帽子道:〃我這就到飯館子裡去。〃蜜秋兒太太道:〃我不相信你真會去。我親愛的羅傑,你把人餓虛了,神經過度緊張,在禮拜堂要失儀的。你還是在這兒等一會,我去弄點冷的給你吃。〃便勿匆的出去了。
被她這一張羅,羅傑忽然覺得他的神經的確有鬆弛一下的必要;他靠在藤椅子上,把腿伸直了,兩隻手插在褲袋裡,輕輕的吹著口哨。吹了一半,發現他吹的是婚禮的進行曲,連忙停住了。只見門一開,靡麗笙抱著一隻電風扇走了進來。靡麗笙大約是不知道客廳裡有人,臉上溼涔涔的還掛著淚珠兒,赤褐色的頭髮亂蓬蓬的披在腮頰上。身上穿著一件半舊的雪青縐紗挖領短衫,象牙白山東綢裙。也許在一部份人的眼光裡看來,靡麗笙是和愫細一樣的美,只是她的臉龐過於瘦削。她和愫細一般的有著厚沉沉的雙眼皮,但是她的眼角微微下垂,別有一種悽楚的韻致。羅傑跳起身來笑道:〃早安,靡麗笙。〃靡麗笙站住了腳道:〃啊,你來了!〃她把電風扇擱在地上,迅疾地向他走來,走到他跟前,她把一隻手按在她袒露的咽喉上,低低的叫了一聲:〃羅傑!〃羅傑感到非常的不安,他把身背後的藤椅子推開了一些,人就跟著向後讓了一讓,問道:〃靡麗笙,你有些不舒服麼?〃靡麗笙突然扳住了他的肩膀,另一隻手捧住了臉,嗚咽地說道:〃羅傑,請你好好的當心愫細!〃羅傑微笑道:〃你放心,我愛她,我不會不當心她的!〃一面說,一面輕輕的移開了她擱在他肩頭的那隻手,自己又向藤椅的一旁退了一步。靡麗笙頹然地把手支在藤椅背上,人也就搖搖晃晃的向藤椅子上倒了下來。羅傑急了,連聲問道:〃你怎麼了?你怎麼了?靡麗笙?〃靡麗笙扭過身子,伏在椅背上,放聲哭了起來,一頭哭,一頭說。羅傑聽不清她說些什麼,只得彎下腰去柔聲道:〃對不起,靡麗笙,你再說一遍。〃靡麗笙抬起頭來,睜開了一雙空落落的藍灰的大眼睛,入了迷似的凝視著地上的電風扇,斷斷續續說道:〃你愛她……我的丈夫也是愛我的,但是他……他待我……他待我的態度,比禽獸……還不如!他簡直不拿我當人看,因為……他說是因為他愛我……〃羅傑站直了身子,背過臉去道:〃靡麗笙,你不應當把這些話告訴我。我沒有資格與聞你的家庭秘密。〃靡麗笙道:〃是的,我不應當把這種可恥的事說給你聽,使你窘。憑什麼你要給我同情?〃羅傑背對著她,皺了眉毛,捏緊了兩隻拳頭,輕輕的互擊著,用莊重的,略微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