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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龍默然,向睨兒眼睜睜瞅了半晌,方笑道:〃你放心,我雖傻,也傻不到那個地步。〃
她既然說出了這句話,果然以後寸步留心。喬琪喬並沒有再度闖入梁宅,但是每逢她出去應酬,不論是什麼集會,總有他在座。薇龍對於他便比初見面時冷淡了許多。她這一向格外在外面應酬得忙碌;梁太太捨得放她出去,卻是因為嫌她在家裡礙眼。梁太太正與盧兆麟打得火熱,知道薇龍和盧兆麟是有過一點特別的感情的,猜度著薇龍心裡不免存著芥蒂,因此巴不得她暫時離了眼前,免盧兆麟分了心。誰知好事多磨,梁太太的舊歡司徒協忽然回香港來了。那司徒協雖然年紀不小了,性情卻比少年人還要毛躁,又愛多心。梁太太不願為了
一時的歡娛,得罪了多年的朋友,因將盧兆麟捺過一邊,聚精會神的來敷衍司徒協。
這一天,薇龍和梁太太同赴一個晚宴,座中嘉賓濟濟,也有喬琪喬,也有司徒協。席散後梁太太邀司徒協到她家裡來看看浴室牆上新砌的櫻桃紅玻璃磚;司徒協原是汕頭搪瓷業巨頭,她願意得到內行的批評。當下她領了薇龍,乘司徒協的汽車一同回家,半路上下起傾盆大雨來。那時正是初夏,黃梅季節的開始。黑鬱郁的山坡上,烏沉沉的風捲著白辣辣的雨,一陣急似一陣,把那雨點兒擠成車輪大的團兒,在汽車頭上的燈光的掃射中,像白繡球似的滾動。遍山的肥樹也彎著腰縮成一團;像綠繡球,跟在白繡球的後面滾。
三個人在汽車裡坐著,梁太太在正中;薇龍怕熱,把身子撲在面前的座位的靠背,迎著溼風,狂吹了一陣,人有點倦了,便把頭枕在臂彎裡。這姿勢,突然使她聯想到喬琪喬有這麼一個特別的習慣,他略微一用腦子的時候,總喜歡把臉埋在臂彎裡,靜靜的一會,然後抬起頭來笑道:〃對了,想起來了!〃那小孩似的神氣,引起薇龍一種近於母性愛的反應。她想去吻他的腦後的短頭髮,吻他的正經地用力思索著的臉,吻他的袖子手肘處弄縐了的地方;僅僅現在這樣回憶起來那可愛的姿勢,便有一種軟溶溶,暖融融的感覺,泛上她的心頭,心裡熱著,手腳卻是冷的,打著寒戰。這冷冷的快樂的逆流,抽擋著全身,緊一陣,又緩一陣;車窗外的風雨也是緊一陣,又緩一陣。
薇龍在這種狀態中,哪裡聽得見梁太太和司徒協的對話。梁太太推了她一推,笑道:〃你看,你看!〃說時,把一隻玉腕直送到她臉上來,給她賞鑑那一隻三寸來闊的金剛石手鐲。車廂裡沒有點燈,可是那鐲子的燦爍精光,卻把梁太太的紅指甲都照亮了。薇龍呵喲了一聲。梁太太道:〃這是他送給我的。〃又掉過臉去向司徒協撇撇嘴笑道:〃沒看見這麼性子急的人,等不得到家就獻寶似的獻了出來!〃薇龍託著梁太太的手,只管嘖嘖稱賞,不想喀啦一聲,說時遲,那時快,司徒協已經探過手來給她戴上了同樣的一隻金剛石鐲子,那過程的迅疾便和偵探出其不意地給犯人套上手銬一般。薇龍嚇了一跳,一時說不出話,只管把手去解那鐲子,偏偏黑暗中摸不到那門筍的機括。她急了,便使勁去抹那鐲子,想把它硬褪下來。司徒協連忙握住了她的手,笑道:〃薇龍小姐,你不能這樣不賞臉。你等等,你等等!我說來由給你聽。這東西有一對,我不忍拆散了它;那一隻送了你姑媽,這一隻不給你給誰?送了你姑媽,將來也是你的,都是一樣。你別!你別!你不拿,暫時給姑媽收著也好。〃薇龍道:〃這樣貴重的東西,我不敢收。〃梁太太便道:〃長輩賞你的東西,拿著也不礙事,謝一聲就完了!〃又輕輕踢了她一腳,射在她耳朵邊上罵道:〃說你沒見過世面,越發的小家子氣起來了!〃薇龍忍住了氣,向司徒協笑道:〃真是謝謝您了,可是我還是──〃司徒協連連說道:〃不必謝!不必謝!都是自己人。〃說著,把她的手搖撼了幾下,便縮回手去,自和梁太太說笑起來。薇龍岔不進嘴去,一時沒了主意。
汽車轉眼間已經到了梁宅,那雨越發下得翻山倒海。梁太太等沒有帶雨衣,只得由汽車伕撳著喇叭,叫傭人撐了傘趕下臺階來,一個一個接了上去。梁太太和薇龍的鏤空白皮鞋,拖泥帶水,一邁步便咕吱咕吱的冒泡兒。薇龍一進門,便向樓上奔,梁太太叮囑道:〃你去洗了腳,換了鞋,下來喝點白蘭地,不然仔細傷風。〃薇龍口裡答應著,心裡想:〃夜深陪你們喝酒,我可沒吃豹子膽!〃她進了房,就把門鎖上了,一面放水洗澡,一面隔了門打發人下去,說她招了點涼,睡下了。接著就來了睨兒,蓬蓬的敲門,送了阿斯匹靈來;薇龍藉著熱水龍頭的水響,只做不聽見。她這一間房,可以說是〃自成一家〃,連著一個單人的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