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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插在女屍的陰戶上(我以為,這個細節非常具有視覺震撼力,同時,它象徵和隱喻的作用,也是顯而易見的)。林白無論是早期作品《青苔》,還是最新的長篇《萬物花開》,都有出色的性描寫。我印象十分深刻的是,當有記者問林白,你是否願意你那些有性描寫的小說讓你的女兒讀到,林白回答說,我覺得性是美好的,潔淨的,我作品中涉及性的一些文字,也是如此。而飛宇的《玉米》,在我看來,簡直就是一部性政治與權力政治的鬥爭史。諸位透過寫性(當然不光是性,性愛在諸位的作品中,絕對不是主流。但因為我們今天的聊天必須有所側重,所以只能專攻一點而不及其餘,對此我要特別說明,務請各位嘉賓和廣大讀者不要誤會),揭開了人生的許多陰暗而令人驚悚的秘密,使《米》、《花煞》、《萬物花開》、《玉米》這樣的作品具備了非同一般的人性深度,成為傳世傑作。
蘇童:《米》裡面的性描寫很粗暴,我是說描寫本身的粗暴甚至超過了五龍實施性活動的粗暴。不管寫什麼,激情要追求,精雕細刻是必須的。從這個意義上說,《米》的創作我最遺憾的恰好是性描寫得不好。
荊歌: 蘇童老師處處對自己嚴格要求,性描寫上也不例外。
林白: 我不記得《青苔》有什麼性描寫,倒是1994年的時候,《一個人的戰爭》發表出來,就被認為是“準黃色”的“壞書”,被一些人罵過,他們對國家正式出版物發表這樣的作品感到憤怒。當然事情很快就過去了。今年《一個人的戰爭》出版第八個中文版本,是一個圖文字,封面和裡面的一部分圖有一點性意味,我覺得也無不可,畢竟,性是此書的一個重要元素。
荊歌: 憤怒的同志們一定罵你是“寫黃書”的“壞女人”!其實很多寫小說的人,都會有與林白類似的遭遇。以前我在文化館的時候,有位副縣長,看到了我的一篇小說,特意透過我的單位領導向我轉言,讓我以後“寫一些格調高點兒的小說”。我當時聽了心裡有氣,就對我領導說,你去問一問副縣長大人,她與她老公在床上不知道玩些什麼樣的高格調?我這樣做很不應該,至少是對領導不夠尊重。
林白: 荊歌可能記錯了,我好像沒說過性是美好的潔淨的,肯定沒說過,大概只說過性描寫可以是美好的潔淨的。其實性無所謂美好和潔淨,性是一種自然存在,只有不同的文化才賦予它美好或醜惡、骯髒或潔淨。
李敬澤:荊歌你這是詭辯,如果我是那位副縣長我可能也會那麼說。性既是誘惑也是冒犯,它本身有私密性,一般來說不屬於公共生活領域,把它放在光天化日下就是不舒服,這與縣長大人在床上幹什麼是兩回事,畢竟縣長沒有命令你在床上也格調高一點。林白說性是一種“自然存在”,這話也對也不對,它當然在生物學意義上是自然存在,所以要問“人與禽獸幾希”?到底差多遠?實際上是差得很遠,任何一個男人和女人,他們在床上乾的事都既是自然的,也是文化的,如果僅僅是自然的,小說家就沒必要寫它,你怎麼不寫打嗝、放屁呢?
我不是反對寫性,我只是覺得我們在捍衛寫性的權利時,有些論據是站不住腳的,事情遠為複雜。
畢飛宇: 荊歌我不能同意你。什麼“透過寫性揭開了人生的許多陰暗而令人驚悚的秘密”?寫性就是寫性,它本身就是事件和行為。作品中的人物要上床,你還能不讓他上?
荊歌: 飛宇顯然更是詭辯。寫上床就寫唄,還硬說是作品中人一定要上,把責任推到人家身上。
以前常常用“要看它是不是必要”這樣一句話,來判定小說中的性描寫該不該有。其實“有必要”和“沒必要”,也是見仁見智。在我們的具體道德環境中,我覺得通常的情況是,作家覺得有必要寫,但一些讀者卻覺得沒必要。這樣的錯位無疑令小說家感到尷尬。但是與電影比起來,小說創作在這方面的自由,還是值得我們慶幸的。
葉兆言:以前是看有沒有沒必要,現在大約還是這樣,這就好比以前要吃飯,現在還是要吃飯一樣。見仁見智,以作者自己的胃口說話,他覺得餓了,就上一趟館子。讀者要是覺得沒有胃口,可以不吃,有時候,也可以反過來,讀者餓了,有的讀者總是飢餓,作者不餓,那也就對不起了。寫作不是擺闊請客,亂花錢大約不對。
荊歌: 兆言一說性,就用吃來打比方,正所謂“食色,性也”。
李敬澤:必要不必要吵起來的時候可能反映了“胃口”問題,但恐怕不能拿胃口來衡量,否則真是見仁見智了。我覺得很簡單,就是寫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