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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凌厲的目光令韓熙脊樑骨一陣陣發冷。回到新鄭,韓熙稟報了秦王這句狠話。韓王立時一個激靈,臉色白得像風乾的雪。
從此之後,韓國君臣開始了黯淡的南陽郡善後事務。撤出南陽,無異於宣告韓國王室王族從此成為漂移無根的浮萍,除了新鄭孤城一片便無所依憑了。韓安驀然想到了當年被韓國君臣百般嘲笑的周天子的洛陽孤城,不禁萬般感慨,趕到太廟狠狠哭了整整一夜,這才打起精神與韓熙商討如何搬遷南陽府庫與王族國人。奇怪的是,不管韓國撤離南陽何等緩慢遲滯,秦國都再沒有派特使來催促過。有一陣,韓安懷疑秦國根本不在乎韓國這片土地,或許會放過韓國亦未可知。可是,當韓安將自己的揣摩說給韓熙時,韓熙卻連連搖頭:“秦王狠也!愈不問愈上心,王萬不可希圖僥倖!”
韓安頓時驚出一身冷汗,立即催促司空、少府司空、少府皆戰國韓官,司空掌工程,少府掌王室府庫。兩署:只盡速搬出南陽府庫貴重財貨與王族國人,尋常物事與尋常庶民都留給秦國。韓安很怕南陽民眾洶湧流來新鄭,屆時南陽座座空城,新鄭又人滿為患,如何養活得了?更要緊者,是怕留下十幾座空城使秦國震怒。所以,韓安反覆叮囑司空、少府兩臣,一定要秘密行事,儘可能地夜間搬遷。然則,結果卻大出韓安所料,南陽民眾非但沒有一片驚恐地追隨王室遷來,反而人人欣喜彈冠相慶,彷彿躲過了一場劫難一般。
“老韓人如此負我,民心何刁也!”韓安頗感難堪,很有些憤憤然。
“窮民又棄民,而欲民忠心,韓王滑稽之尤也!”
職司搬遷府庫的少府丞稟報說,這是南陽郡一個老庫吏的話。老庫吏還說,新鄭官多吏多無事做,用不上我等老朽了。他也留在了南陽城,預備做秦人了。少府吏員一番稟報之後,韓國君臣個個黑著臉鴉雀無聲,韓國廟堂再也吵吵不起來了。
難堪也罷,尷尬也罷,入秋時節,南陽郡的貴重財貨與大部存糧以及王族國人終於搬遷完畢。冷清多年的新鄭,一時熱鬧了許多。韓國君臣一番計議,上下一致認定:只要示弱於秦,顯示出臣服忠心,秦國必能使韓國社稷留存。原因只有一個,秦國要使天下臣服,須立起善待臣服者的標杆,韓國最先稱臣,便是天下標杆,秦國斷然不會負了韓國。韓安很為這次絕境之下的謀劃欣慰:唯其韓國率先稱臣,所以韓國社稷必能長存,洞察時勢而存韓於虎狼之側,寡人可謂明矣!
於是,立冬之日,韓王安正式以臣下之禮上書秦王:請求早日接收南陽,以使秦韓君臣睦鄰相處,以為天下效法之楷模。諸位看官留意,韓王安的上書特意申明“秦韓君臣睦鄰相處,以為天下效法之楷模”,其實際含義是提醒秦國君臣:秦國要使天下臣服,便要從善待韓國開始。韓安很為這一措辭得意,用印之時慨然一嘆:“如此謀秦,神來之筆也!遍視山東,幾人識我術哉!”御史御史,韓官,掌國君文書。當即五體投地讚道:“我王謀術存韓,雖越王勾踐不能及也!必能留之青史,傳之萬世!”
不料,秦王回書只有寥寥五個字:來春受南陽。
韓安又是大覺難堪,長吁短嘆終日鬱悶異常。原本,韓安很為秦王謀劃了一番天下胸襟,構想的秦王回覆是:“韓國稱臣,天下大義也,今秦國歸還韓國南陽郡,以為天下楷模矣!自此之後,列國當效法韓國而臣服,以期王道大行,四海同心也!”不想這個秦王嬴政如此不識相,竟是說要便要,硬是不給“臣下”顏面,如此虎狼匪夷所思也!然則無論如何,韓安這次是沒轍了,自己稱臣獻地,如今宗主來收,你能說不給了?
如何滅韓,秦國君臣爭論了整整一個冬天。
多次朝會的主旨,不是用兵之法。以秦韓目下實力對比,秦國本不需要為滅韓之戰費心。反覆商討滅韓方略,其要旨在於:韓國為秦一天下之首例滅國,牽涉到日後秦國將以何種方式逐一對待,需要在開首注重何等因素等等,實際是總體方略的確定。議論開來,具體事宜一件件牽涉出來越議越多。如何對待韓國王族,如何處置韓國降臣貴胄,如何處置韓國都城宮殿,如何變更韓國律法,要不要立即在所滅之國推行秦法等等等等。舉凡一事,皆涉示範作用,自然一時多有爭議。這也是姚賈出使之後,秦國大軍沒有接踵而至的根本原因。可以說,一年之中,秦國君臣始終都在爭論滅韓方略。進入窩冬之期,秦王嬴政下書:三日一朝會,務必在立春之前定下長策大計。於是,東偏殿的二十多隻大燎爐竟日不熄,重臣小朝會一次又一次地綿綿不斷。幾次下來頭緒日多,顯然將陷入長期爭辯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