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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紛嚷越扯越深,嬴政不耐地喝問一句:“你等聚在這裡議論一日,究竟甚個主張,明說!”元老們異口同聲:“驅逐山東之客,還我清明秦政!”嬴政心頭突然一亮,對也!秦國多年紛紜糾葛,根子都在六國人士,不將這些人盡行驅逐,秦國永無寧日!嬴政也還記得,當時一綹泥汗正瀰漫到眼角,猛然一揉,雙目生疼鑽心……
“王綰!下逐客令!”嬴政一聲怒喝,重重跌倒在了王案前的石階上。
……
三日後醒來,嬴政已經渾身酥軟得不能動彈了。
太醫說,這是急火攻心又虛脫過甚,若不能靜心養息數日,完全可能引發虛癆大病。嬴政原本不是平庸之人,此時更是清醒,自然掂得孰輕孰重,對老太醫只點了點頭,第一次開始了不見大臣不理國事的臥榻日子。旬日之中,只有一個趙高與一個老太醫進出。偌大寢室,清淨得連嬴政自己都覺得怪異起來。這日吃過中飯,嬴政自覺神清氣爽,對老太醫笑道:“藥可服,再臥榻不行了。”老太醫皺著眉頭輕聲說:“依著醫理,王體至少得休養一月,否則還有後患。”嬴政臉色頓時一沉:“你說,後患是甚?”老太醫吭哧得滿臉通紅,卻只是說不出來。嬴政又氣又笑:“無非折我十年壽數,怕個鳥!小高子,教王綰整好文卷等候,我即刻便進書房。”說罷端起大碗,將滿滿一碗黑紅黏稠的藥汁咕咚咚喝下,又利落地沐浴更衣,不消片刻,嬴政便精神抖擻地出了寢宮。
時當入秋,日光分外明亮,樹林中蟬鳴陣陣,天氣悶熱得有些異乎尋常。嬴政一出迴廊突然止步愣怔,不對,甚味兒?林下溼氣?對!沒錯!嬴政驀然回身,盯住了身後舉著傘蓋的小侍女問:“下過雨麼?”侍女被嬴政的眼神嚇得張口結舌,只胡亂點頭,卻說不出話來。嬴政高興得嗷了一聲,一陣狂風般捲進了書房。
“王綰!幾時下的雨?”
“昨夜三更。半鋤雨。”
“還下不下?”
“天象臺已經報來,月內有透雨。”
“天也!”嬴政眼前金星亂舞,爛泥一般倒在了地上。
片刻醒來,王綰趙高老太醫三人都圍在身邊憂心忡忡。嬴政忍不住笑意,一挺身站起,樂呵呵一揮手:“老太醫去了,沒事沒事,高興而已。”老太醫想說什麼,終究還是吭哧著走了。嬴政精神大振,立即吩咐趙高抬來文卷大案,王綰依照著日期順序,逐一稟報積壓下來的緊急事務。說話間,趙高抱來了一摞竹簡擺在案頭,惶恐地低著頭不說話。嬴政眉頭一皺,趙高嚇得撲地跪倒:“君上,沒有了,這幾日沒有文卷。”嬴政很是詫異,目光凌厲地盯住了王綰。王綰面無表情地一拱手:“臣啟我王,目下最要緊的公務只有一件:補齊官吏空缺,儘快使各官署恢復運轉。”
“豈有此理!秦國官署癱瘓了?”嬴政驟然蒙了。
王綰有些木然地稟報著:秦國官員,三四成是山東人士;秦國吏員,七八成是山東人士;逐客令下,山東人士全部被驅逐出秦國,咸陽各官署都成了瘸子瞎子,公務大多癱瘓,許多事亂得連個頭緒都沒處打問了;連日以來,在朝大臣們要辦事,只有聚集在呂不韋的廢丞相府,翻騰與各自相關的昔日公文,誰都無法阻擋,丞相府的典籍庫已經被翻騰得一團亂象了;要不是昨夜一場大雨,旱情稍稍緩解,大臣們只怕又要沒頭蒼蠅般亂飛亂撲了。
“六國官吏,有那麼多?”嬴政驚訝得難以置信。
王綰說,要不是逐客令,他也不知道山東士子究竟佔了秦國官吏多大分量?這次逐客,才真正體察到了山東六國人士與秦國融會得有多深。百年以來,秦國從來都是設法吸引山東人士入秦。舉凡山東六國計程車農工商官,只要入秦,定居也好,客居也好,一律當做上賓對待。除了商旅,進入秦國計程車農工官,絕大部分都成了定居秦國各地的新秦人。除了農夫,入秦的山東人士大都是能事能文,他們大多來自已經滅亡了的昔日的文明風華之邦,譬如魯國、宋國、衛國、越國、吳國、薛國、唐國、陳國等。這些人進入秦國,大才名士雖少,能事幹員卻極多,他們奮發事功,不入軍旅便入仕途,多年來大多已經成為秦國官署的主事大吏。老秦人耕戰為本,不是農夫工匠,便是軍旅士卒,識文斷字而能成為精幹吏員者很少,而新秦人正好填補了這個空白。
這便是山東人士成為秦國官府主力軍的緣由。
王綰還說,這幾日他大體統計了一番,結果嚇了一大跳。百年以來,入秦的山東人士已經超過兩百三十多萬,幾乎佔秦國人口的四分之一;如蒙恬家族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