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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蹕朝萬宇,端冕臨正陽。青絇黃金繶,袞衣文繡裳。既散華蟲採,複流日月光。
“我兒,你現在是皇帝了!”我的父皇高湛對我說。
他的手好涼啊。
① 公元565年。
② 公元562年。
③ 公元556年。
三 我身上滴下的鮮血(1)
太史進奏說,有彗星現於天際。
朕,大齊皇帝高湛,深知彗星出現,乃大不吉之事。彗星掃天,除舊佈新之象。說白了,是帝主當移之兆。
去年六月,也就是河清三年①夏天,我剛剛殺掉了我的侄子高百年。靜思之下,宗室之內,再無與帝位親切的人可殺以應天象。這,真真讓人煩惱。
好在大臣祖珽深知朕意,他恰當其時地上奏:
“陛下雖為天子,未為極貴。應該借天象宣示之際,傳位於太子。陛下為太上皇帝,上應天道,下安民意!”
覽此奏疏,朕心甚慰。皇太子高緯已經九歲,儼若成人,朕就先把帝位禪讓給他,自作太上皇帝可也。
蠕蠕②進貢的酥酪很美味,還有手中的葡萄酒,讓我胃口大開。紅寶石顏色的液體順喉嚨而下,一種愉悅的戰慄,讓我回憶起我八歲時候我父親給我娶的蠕蠕公主。其實,蠕蠕公主當時真正的名號是“鄰和公主”,乃當時蠕蠕太子庵羅辰的女兒。
她的相貌多麼奇特而美麗啊。即使當時我還是個孩子,她還是個孩子,那個時候我都能感受她不可替代的絕倫美麗。八歲的我和七歲的她,兩個人,坐在堂上,當新郎,當新娘。那麼多進貢的外國使臣,那麼多奇異的禮品!王府幾十間大屋,都被那些禮物堆滿。
新婚夜裡,蠕蠕公主偷偷塞給我一袋寶石,它們在黑暗中熠熠發光,奇妙的、神奇的綠光。這些東西,我把玩了好久、好久。直到後來,待我慢慢長大,我把這些寶石都進獻給了我的二哥、文宣皇帝高洋。
我要一直巴結他,諂媚他。因為,我的二哥,文宣皇帝,在我們大北齊,任何人,在任何時間,都可能被他輕易地殺掉……
記憶總是不完整的。但是,兩個孩子躺在被子裡面,是一件多麼新奇的事情啊。
那樣的夜晚,那樣的甜蜜,蠕蠕公主的鮮卑語,和我們所講的鮮卑語非常不同。她的舌顫音,就真的讓我十分著迷。
可惜,蠕蠕公主十二歲就死了,死於難產。我終於沒能和蠕蠕公主一起給北齊留下一點骨血。她就像一顆流星,在晉陽的天空中倏忽劃過。在我的內心中,也留下一道深深的傷痕。死後,她被葬在我父親的“義平陵”的群落中。我多麼希望她能看到我穿戴皇帝袞服的樣子啊。
回憶她的時候,我的身體沒有任何慾念,只有一種無法言表的溫馨。這種感覺,有時候,能暫時剋制我殺人的衝動。可這種衝動和慾望,總會蠢蠢欲動。
但是,回憶越久,她的面龐就越模糊。歲月,有時候把人的記憶修改得面目全非。
不過,我也慶幸:蠕蠕公主早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情。否則,我癲狂的皇帝二哥高洋,很可能會當著我的面姦汙她。這種事情,二哥幹過不止一次。我大哥文襄帝高澄的妻子和我數位兄弟的妻子,都被他姦汙過。令人髮指的是,我們高家幾十個近親婦女被他姦汙後,還被他下令賞給衛士們輪姦。
如果高洋哥哥對我的蠕蠕公主下手,我又能怎樣呢?
如果她那修長的身體和亮晶晶的臉龐,在我皇帝哥哥高洋粗暴的蹂躪下顫抖和哭泣,我會衝上前去保護她嗎?我會殺掉我的哥哥嗎?不,不,我不會的,我也不敢。當時,誰敢和我們大齊的開國皇帝作對呢。
那個時候,我在文宣帝高洋哥哥面前,連正眼看他都不敢。每次他召見我,我都跪在地上不由自主地渾身戰慄。只有當著母親婁太后的面,我才能稍感心安。畢竟,高洋哥哥不會當著母親的面,殺掉他的親弟弟。
我的這個淫暴的二哥,高洋,顯祖文宣皇帝。這個諡號,我一直想改掉。他那麼淫暴兇殘,戕害同宗,怎麼能配稱“祖”!
蠕蠕公主臨死時的臉,那麼美麗,即使她的嘴唇當時已經沒有一絲血色,她能說話的眼睛,卻仍然能向我傳遞無數哀怨的話語。
她的手好涼啊,就像現在我手中的盛滿葡萄酒的金盃這樣涼。
對了,蠕蠕公主死後,我再沒有聞到過她所使用的那種西域奇特衣用香料的味道。
時光過去了近二十年,蠕蠕公主的臉已經漸趨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