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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中國的這樣或那樣,你只贊同或不贊同地笑笑。有時他拿出一粒漂亮的石卵或一隻變色甲蟲,鄭重地放在你掌心裡。他每次來都只耽短短一陣,不超過十分鐘,而每次離開他都微蹙起眉對你說:等著我。他那兒童的臉在這時會出現一點愁似的表情。這表情使他可笑且動人。
你不知道這個男孩離開你之後的事。當然,他得回到他們的人中的。他得穿越整個城市。你的時代這座城市還在孕育中,還是個奇形怪狀的胚胎。它已經那麼名聲在外,以它來自世界各國的*,以它的槍戰、行騙和豪賭。靠了碼頭的遠洋輪總得綁架水手,因為原班的水手早已投奔金礦。淘金不走運的人一肚子邪火地逛在城裡,每人都揣著假錢、真槍。人們往這裡奔時太匆忙了,政治、法律、宗教都沒來得及帶來,只帶來*裸的人慾。
你沒有出門的自由,否則你會看見八歲到十四歲的嫖娼老手,叼著雪茄出入中國窯子。
是的,克里斯得穿越一個城市的無恥和醜惡,才能回到家。那個暫時與你無關的家。
你剛到這裡一個月,還沒有好好看一眼這座叫金山的城市。你不知這個城市怎樣惡意看待來自遙遠東方的梳長辮的男人和纏小腳的女人。他們在一隻只汽船靠岸時就嗅出人們身後的戰亂和饑荒。他們嘀咕:這些逃難來的男女邪教徒。他們看著你們一望無際的人群,慢慢爬上海岸。他們意識到大事不好;這是世上最可怕的生命,這些能夠忍受一切的沉默的黃面孔將在退讓和謙恭中無聲息地開始他們的吞沒。
就像我們這批人擁出機場閘口,引得人們突然向我們憂心忡忡地注目一樣,警覺和敵意在這一瞬穿透了一百多年的歷史,回到我們雙方的內心。
我很難把這感覺向你講清。
你不知克里斯從七歲就會騎馬。他的馬此刻正經過一條沿海的路。不遠有人在狂笑,一群人在狂笑。克里斯沒在意,對這城裡的一切瘋癲失態很少有人在意。那群人中有個中國男人,慣常的矮小,眨著躲閃的小眼睛,嘴巴好奇而懵懂地露出前門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