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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經委去一下,宣中陽就先回去了。
鄭天良住進地處偏僻的“鴻運賓館”後,關上門,一個人坐在房間裡從公文包裡掏出十萬塊錢,他感到這包錢放在身邊就像懷裡揣了一顆劣質手榴彈,隨時都要爆炸,他想把這顆手榴彈扔掉,扔到河遠的銀行裡,這樣安全一些。中午一個人在餐廳吃了飯後,趁著中午所有的人都下班回家吃飯的空檔,鄭天良戴上太陽鏡悄悄下樓上了計程車,見四周沒有一個熟人,他叫計程車開到市郊開發區的一箇中行營業部,營業部裡沒有一個人,他匆忙地推門進去,將太陽鏡壓低在鼻樑上,憋著聲音在櫃檯上用十萬塊錢換了一張存單,在填寫存款人姓名時,鄭天良寫上了“周玉英”三個字,櫃檯裡那位嘴上塗滿了口紅的女員工揚起又細又彎的眉毛問鄭天良“你是周玉英?”鄭天良心裡一驚,然後又反戈一擊道,“有什麼不妥當嗎?”女員工笑了起來,她說“沒什麼,因為我婆婆也叫周玉英,沒想到你跟婆婆是一個名字”。鄭天良穩定了一下墨鏡,說,“看來我和你婆婆還有些緣分。”說著打了一個響指,做出一付玩世不恭的大款神情。
回到賓館,他摘下墨鏡,然後推開衛生間的門,衛生間裡一無所有,只有抽水馬桶放水的聲音異常尖銳地經過他的耳膜,他懷疑是不是剛被人用過或有人來過?於是他很懷疑地盯著馬桶,十五分鐘過去了,馬桶放水的聲音一如既往。鄭天良謹慎地走過去,掀開抽水馬到成功桶蓋,他發現原來是水箱漏水。其實他並不想上廁所,這種多此一舉的動作從一開始就讓他外強中乾的表情四分五裂。此刻,他有些報復性地狠狠地關上了衛生間的門,然後又拉上了厚厚的窗簾,午後燦爛的陽光被關在了屋外。白天的燈光有些彆扭,它給人一種做作和故弄玄虛的氛圍,這使鄭天良對這個空間產生了部分的牴觸情緒。於是,他坐到房間的沙發上點燃了香菸,香菸在他的頭頂上騰起柔軟而安靜的幾縷青霧,惶惑的心溪水一樣地逐漸平息下來。他從包裡摸出了存單,他發現上面全是機械的圖案和電腦列印的數字與符號,看不出一點人的痕跡來,存單其實就是一張紙,鄭天良感到這張紙對他不構成威脅,心裡就越來越踏實。抽完了煙,鄭天良站起身倒在床上,他最先聽到的是自己呼吸的聲音,這麼年來,從來還沒有感受到過自己的呼吸的聲音,這聲音粗糙卻均勻,緩慢卻流暢,如同一架用了許多年的風箱,自己的生命就在這風箱裡進進出出幾十年了。鄭天良躺在鬆軟的席夢思上浮想聯翩,他覺得自己像一個特務,又像一個演員。特務和演員的主要行為就是表演,人活著也是表演,表演具有創造性,所以讓人很振奮,很有成就感。如果說生活是一門藝術的話,生活的基本形式就應該是表演,表演才能產生出藝術。
就在鄭天良想入非非的時候,手機響了,鄭天良一驚,像聽到警笛一樣有短暫的緊張,但在確認了是手機鈴聲後,他鎮定地開啟電話,是葉正亭打來的。葉正亭問:“你回到合安了嗎?”鄭天良說是的。
鄭天良說:“你趕緊準備好工業區各企業的對外招商引資的具體材料,尤其是對投資環境和投資優惠政策要介紹清楚,要突出工業區的規模效益,用銅板紙彩印工業區宣傳畫,下個月河遠市要在深圳舉行招商引資洽談會,我們已經在深圳廣州和香港及東南亞的一些媒體上刊登了宣傳廣告,而且在全球重要的網站都發布了資訊。你們工業區是重點,不對外融資,只能是死路一條。”
鄭天良聽了後非常振奮,他知道啤酒廠是想保也保不住了,工業區和啤酒廠就像一道簡單的數學題1+1=2 一樣,轉讓股權和拍賣是唯一出路。當然即使再簡單,他還是要將公式演繹一遍的,所以他還有許多工作要做。他在電話裡對葉正亭說:“葉書記,這太好了,我們合安的廣大幹部群眾早就在等待著這一天了,但市裡一直沒有明確的措施,再加上我們改革思路長期處於含糊狀態,我們做具體工作的同志真是無所適從。還有一點,我向葉書記要彙報一下,今天上午為田來有說情的事,你應該能看出來,我是被宣中陽拉來的。縣官不如現管,你又要我平時多尊重宣中陽,所以我不得不來,這是團結的需要,也是無奈的選擇,所以請葉書記能夠諒解。”
葉正亭說:“我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如果真是你鄭天良來說情,我會立即就將你撤了。好在以恆同志與我的觀點是完全一致的,為官一任,造福一方,而不是撈錢一方。”
鄭天良在電話裡連連稱是,他說:“葉書記,我這個人就是想幹點事,對錢實在沒多少興趣,生不帶來,死不帶走,放在身上還是個累贅。”
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