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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暗暗對康王道:“殿下可知道,能弱能強幹年計,有勇無謀一旦亡?進營去見兀朮,須要隨機應變,不可折了銳氣。”康王道:“孤家知道。”遂同哈迷蚩進營,來見兀朮。兀朮見那康王,年方弱冠,美如冠玉,不覺大喜道:“好個人品!殿下苦肯拜我為父,我若得了江山,還與你為帝何如?”康王原意不肯,聽見說話是原還他的江山,只得勉強上前應道:“父王在上,待臣兒拜見。”兀朮大喜道:“王兒平身。”就命康王從後營另立帳房居住。只見李若水跟隨著進來,兀朮問道:“你是何人?”李若水睜著眼道:“你管我是誰人!”隨了康王就走。兀朮就問軍師道:“這是何人?這等倔強。”哈迷蚩道:“此人乃是宋朝的大忠臣,現在做吏部侍郎,叫做李若水。”兀朮道:“就是這個老先生,某家倒失敬了。天色已晚,就留在軍師營前款待。”
次日,兀朮升帳,問張邦昌道:“如今還待怎麼?”邦昌道:“臣既許狼主,怎不盡心?還要將二帝送與狼主。”兀朮道:“怎麼樣送來?”邦昌道:“只須如此如此,便得到手。”兀朮大喜,依計而行。
且說張邦昌進城來見二帝道:“昨日一則天晚,不能議事,故爾在北營歇了。今日他們君臣計議,說道:‘九王爺是個親王,還要五代先王牌位為當。’臣想道:這牌位總之不能退敵,不如暫且放手與他,且等各省勤王兵到,那時仍舊迎回便了。”二聖無奈,哀哀痛哭道:“不孝子孫,不能自奮,致累先王!”父子二人齊到太廟哭了一場,便叫邦昌:“可捧了去。”邦昌道:“須得主公親送一程。”二帝依言,親送神主出城。方過吊橋,早被番兵拿住。二帝來至金營,邦昌自回守城,不表。
且說二帝拿至金營,兀朮命哈軍師點一百人馬,押送二帝往北。那李若水在裡面保著殿下,一聞此言,忙叫秦檜保著殿下,自己出營大罵兀朮,便要同去保駕。兀朮暗想:“李若水若至本國,我父王必然要殺他。”乃對軍師道:“此人性傲,好生管著,不可害他性命。”軍師道:“曉得!狼主亦宜速即回兵,不可進城。恐九省兵馬到來,截住歸路,不能回北,那時間性命就難保了。依臣愚見,狼主不如暫且回國,來春再發大兵,掃清宋室,那時即位如何?”兀朮聞言稱是,遂令邦昌守城,又令移取秦檜家屬,回兵不表。
且說二帝蒙塵,李若水保著囚車一路下來。看看來到河間府,正走之間,只見前面一將俯伏接駕,乃是張叔夜。君臣相見,放聲痛哭。李若水道:“你這奸臣,還來做甚?”叔夜道:“李大人,我之投降,並非真心。因見陸登盡節、世忠敗走,力竭詐降,實望主公調齊九省大將殺退番兵,阻其歸路。不想冰凍黃河,又將宗澤、李綱削職為民。不知主公何故,只信奸臣,以致蒙塵。”說罷,大叫一聲:“臣今不能為國家出力,偷生在此,亦何益哉!”遂拔劍自刎而死。二帝看見,哭泣而言道:“孤聽了奸臣之言,以致如此。”李若水對哈迷蚩道:“你可與我把張叔夜的屍首掩埋了。”軍師遂令軍士們葬了張叔夜,押二帝往北而進。
卻說一路前來,李若水對哈迷蚩道:“還有多少路程?”哈迷蚩道:“沒有多少遠了。李先兒,你若到本國,那些王爺們比不得四狼主喜愛忠臣,言語之間須要謹慎。”李若水道:“這也不能。我此來只拚一死,餘外非所知也!”不一日,到了黃龍府內,只見那本國之人,齊來觀看南朝皇帝,直至端門方散。哈迷蚩在外候旨,早有番官啟奏狼主:“哈軍師解進兩個南朝皇帝來了。”金主聞奏大喜,說道:“宣他進來。”哈迷蚩朝見了老狼主,把四太子進中原的話說了一遍,道:“先令臣解兩個南朝皇帝進來候旨。”老狼主道:“如今四太子在於何處?”哈迷蚩道:“如今中國雖然沒有皇帝,還有那九省兵馬未服,故此殿下暫且回國,在後就到。等待明春掃平宋室,然後保狼主前去即位。”老狼主大喜,一面吩咐擺設慶賀筵宴,一面令解徽宗、欽宗二帝進來。
番官出朝,帶領徽、欽二帝來到裡邊,見了金主,立而不跪。老狼主道:“你屢次傷害我之兵將,今被擒來,尚敢不跪麼?”吩咐左右番官:“把銀安殿裡邊燒熱了地,將二帝換了衣帽,頭上與他戴上狗皮帽子,身上穿了青衣,後邊掛上一個狗尾巴,腰間掛著銅鼓,帶子上面掛了六個大響鈴,把他的手綁著兩細柳枝,將他靴襪脫去了。”少刻,地下燒紅。小番下來把二帝抱上去,放在那熱地上,燙著腳底,疼痛難熬,不由亂跳,身上銅鈴鑼鼓俱響。他那裡君臣看了他父子跳得有興,齊聲哈哈大笑,飲酒作樂。可憐兩個南朝皇帝,比做把戲一般!這也是他聽信奸臣之語、貶黜忠良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