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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聊的投機,在一旁伺候的十三添了幾次茶,何桂清才戀戀不捨起身告辭,出門前由衷道:“下官受教了,若能常由公爺提點,可謂一大幸事。”
葉昭笑著謙遜幾步,送何桂清出門。
十三快走幾步,推開船艙金屬門,卻見外面正在吵鬧,原來是何桂清的長隨何四,因為在外面站得久了,就去方便了一下,誰知道回來就見一人鬼鬼祟祟的站在艙門前,何四當下就過去揪住他盤問。
被何四揪住的是一位三十出頭的中年人,文士打扮,濃眉長臉,眼神倒是頗為剛正。
可何四和他糾纏的上了火,劈手上去就是一耳光,罵道:“狗東西!瞎了你的狗眼!這是你撒野的地兒?”
文士被打得一趔趄,嘴角滲出血來,此時正是葉昭和何桂清走出艙門。
何桂清就一皺眉,成什麼體統,可不被人家笑話自己家裡下人沒規矩,沉著臉道:“作甚麼呢?!”
何四見老爺出來,忙跑過來給公爺、老爺打千,稟道:“這狗東西不知道跟誰上了船,鬼鬼祟祟的在這兒偷聽!”
文士被那惡狠狠的耳光打得耳鼓嗡嗡的低鳴,更半天沒緩過神,聽到何四的話氣得分辯道:“欲加之罪!欲加之罪!”
何桂清看向他:“你是甚麼人?”
見何桂清蟒服寶石頂戴,文士急忙過來見禮,雖無端端受辱被打,卻仍不卑不亢的道:“學生李鴻章參見總督大人,學生乃是在呂帥帳下幫辦軍務,並不是歹人,實在初次登火輪船,喜不自勝,迷了路徑。”
葉昭一怔,不由得就仔細打量起這名文士。
何桂清聽說是工部侍郎、幫辦蘇州大營軍務大臣呂賢基的幕府師爺,臉色微微一沉,他同呂賢基向來不和,可不知道這酸書生是不是呂賢基指使而來,自己雖與國公所談不涉私情,但關門密議良久,傳出去可有些不便。
何桂清一擺手:“來啦!給我拿下,鬼鬼祟祟的,能是甚麼好東西!”
何四也不知道從哪裡摸出的繩索,就過去綁李鴻章,李鴻章也不反抗,沉聲道:“學生乃是道光爺十八年進士,翰林院修撰,幫辦蘇州軍務,絕非歹人!”
何桂清心裡一曬,心說六品小官,倒也頗有風骨。
這時節,艉樓走廊欄杆拐角匆匆走來一行人,最前面白白胖胖的官員正是呂賢基,顯然聽得吵鬧聲過來瞅了一眼,見到是自己幕府師爺被捆,呂賢基滿臉掛笑,大步走過來,離得七八步,就呵呵笑道:“總督大人,這又是發哪門子的無名火啊?”
走到近前,躬身給葉昭和何桂清見禮,賠笑對葉昭道:“公爺,卑職不懂管教手下,失禮之至!”他姿態擺的甚低,眼見這等情形,心下這個氣啊,心說你李少荃就不能不闖禍?可不知道這景公同何桂清在密議何事,你突然冒出來,可莫牽累我!
回頭對李鴻章一瞪眼:“大膽李鴻章,還不過來給總督大人和國公爺磕頭賠罪?!”
何桂清見呂賢基裝模作樣的,心下更是起疑,擺擺手道:“不急,是不是冤枉,等我押回去盤查便知。”
李鴻章卻是滿心激憤,他父親率團勇與髮匪激戰,慘死於髮匪之手。而因為家鄉淪喪,國事艱難,他忍痛未報丁憂,日日瀝血為蘇州大營謀策,只盼報得家仇國恨。可偏偏呂賢基昏庸無能,懦弱不前,令他空有一腔熱血卻報國無門,思及昔日進京應考時的意氣風華,李鴻章也只有空自嘆息。
今日又無端端受辱,李鴻章氣得肝膽欲炸,但他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用力咬著舌尖,令自己清明冷靜,走上幾步,就欲給幾位權貴賠禮。
葉昭這時節卻笑著擺擺手,“慢來慢來。”微笑看向李鴻章,吟道:“丈夫隻手把吳鉤,意氣高於百尺樓。一萬年來誰著史,三千里外慾封侯。”,頓了下:“這首詩,可是你寫的?下面幾句我可記不清了!”
李鴻章一驚,看了眼這位雍容華貴的少年權貴,隨即垂頭喟然道:“少年不知愁滋味,狂妄自大,公爺見笑了!”
呂賢基哈哈一笑:“果然是狂妄,還夢想封侯呢,哈哈,哈哈!”笑聲裡頗多譏誚。
李鴻章臉色鐵青,只不做聲。
葉昭笑道:“這少年人,總要有志氣,有志氣才好啊!”
李鴻章臉露感激,躬身道:“謝公爺!”
偶遇李鴻章,卻不想見到的不是那位扛鼎輕重的股肱重臣,反而是被區區幾個不入流官員譏笑欺壓的落魄文士,而自己更是老氣橫秋的評判勉勵他,那感覺真是有些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