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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最主要是老師的脾氣很古怪,所收學生均要經過他的選擇。如果看不上,不管學生的家長有多大財勢,送他多少束脩,說不收就一定不收,託誰也沒有用。岳飛剛想附讀,便受到旁人的譏嘲,說他不知自量,家況寒苦,出不起學錢。學中多是富家子弟,穿得好,吃得好,來去都有人接送,貧富懸殊,如何能與為伍?附學之念雖被打消,可是在門外偷聽了幾次講書之後,越聽越愛,老是放它不下,一天不去,寢食不安。
農村中的孩於是要幫助父兄下地的,岳飛又深知家庭困難,平日刻苦耐勞,所做的事甚多,一身不能兼顧。仗著聰明會算計,幾次去過,聽出周侗講書是在清早和黃昏前,單日習文,雙日習武。柳林以內就是演武場,還可暗中偷看,學些武藝。便把聽讀和砍柴下田做雜事的時間,仔細盤算。調配了一下,再和岳母說好,按時前往。由當年三月初便成了周家學館門外的旁聽生。
學館靠近一片柳林,有十多間房、一個大院子,地勢很幽靜。書房兩面皆窗,沒有外牆,旁邊有一小門,學生部由此出入。窗外花木扶疏,有松有石,掩在一旁,聽得十分真切。每到雙日的下午,眾學生必往柳林習武射箭,岳飛便掩在樹後偷看,暗中學練。先見眾學生都是按時自習,老師從不在旁傳授,心中奇怪。後才聽說,周侗傳授武藝,都是當日一清早,在書房後面的院子裡,輕易不肯出門一步。
師座靠近裡窗,平日只聞其聲,不能見人。外面窗臺又高,不便爬窗窺看。幾次留心守候,想看看周侗是個什麼樣的人,均未如願。剛起頭的十多天,還常受到各家豪奴的呵斥。這日正與對方爭論,窗內忽有一少年將兩個豪奴喊了進去,以後便未再受閒氣。似這樣秋去冬來,不覺到了年底,忽然連下了三天大雪。
岳飛先還想前去聽讀,嶽和夫婦因天大冷,想起周家學館裡面爐火熊熊,溫暖如春,還有書僮下人到時與學生們送飯添衣,服侍周到。自己的孩子只能在外面凜冽寒風中,凍手凍腳地顫抖著偷聽人家讀書,連門都不能進。這一門之隔,溫暖酷寒,相去天地。稍不留意,這可憐的孩子還要受到人家的呵斥。都是人生父母養的孩子,只為家貧,便隔著這麼大的界限!心裡一酸,再三以溫言撫慰,不讓他去,岳飛先還力請,後恐父母傷心,只得罷了。
第三天晚上,他冒著寒風到門外掃雪,見雪不再下,好生高興,進屋又向父母婉言求說,才得到允許。次日一早,把隔夜的冷麥餅吃了半塊,便往周家學館趕去。只管雪後天寒,那迎面吹來的雪風吹到臉上,和刀刮一樣,刺得生疼,雪深路滑,又極難走,並沒有擋住他求學的勇氣。一路衝風急馳,快要到達,眼前倏地一亮。
原來日邊陰雲業已全消,萬里晴空,只有三兩團白雲,銀絮也似,浮在空中飄動。陽光照在那一白無垠的積雪上面,真和銀妝世界一樣。剛脫口喊得一聲“好”,又是一陣狂風裹著大片雪沙,和暴雨一般劈面打來。當時只覺冷氣攻心,周身血脈皆似凍凝,逼得連往後退了兩步。忙把身子一折,將背擋風,緩了緩勢,再一鼓勁,用手捂著小臉,又往前跑。
路上岳飛想起快下雪的那天,聽周老師講用兵之法,講的是十倍而圍,五倍而攻;必勝始戰,戰必收其全功;見不能勝則退,退必保其全師。他把孫子兵法和他多少年來的苦心研究聯起來講,說得頭頭是道。後來又講到以少勝多的戰法,還沒有講完,天便黑透。跟著風雪交加,學生們也各放學回家。接連三四天沒來,想已早講過去。兵法中最緊要的一段偏被錯過,實在可惜,也不知以後還講不講?心正盤算,不覺到了周家門外。
岳飛見學館門窗緊閉,靜悄悄地一點聲音也沒有。怕人誤會,不敢去到視窗窺探,在寒風中立了一會。剛覺出裡面不像有人,忽然發現由旁邊小門起,有一列腳印,像是去往柳林一面;眾學生平日來往的兩條路並無人跡,越往後越覺冷不可當,又不便叩門打聽,實在煩悶無奈,便往柳林走去。
柳林就在周家附近,林外有一小溪,溪水早已冰凍,上面佈滿了積雪,沿溪都是古柳高槐。本來寒林聳秀,只剩空枝,經過這場大雪,都成了玉樹銀花,繽紛耀眼;朝陽光中,清麗無倫。岳飛一面賞玩著雪景,信步前行;先以為這時候不會有人在林中練武,不過試看一下。走著走著,忽聽錚錚滄地、金鐵交鳴之聲。忙掩向樹後一看,原來林中畝許方圓的空地上,有兩人正在比武,內中一個正是周侗之子周義。另一少年貌相英偉,關中口音,不曾見過。二人雙槍並舉,打了個勝敗難分。正看到好處,忽聽錚的一聲,一條人影業已縱出丈許遠近,隨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