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我應該的……呵呵,你那個時候的樣子可好玩了,穿得蠻好的,卻揹著一大堆包袱皮兒,一頭大汗的……”江南雨笑的時候,眼鏡亮得就像天上的星星。
“你真的去送我麼?那天我趕早班車,五點半就得起來……”謝有盼試探地問道,心又開始亂跳了。
“我起得來……我會來的……”
“你家裡成分不好是吧?”
兩人的交談彷彿始終隔著一層彆扭的籬笆,不推倒它,謝有盼就覺得無法接近這個姑娘。遲疑了好一陣,他還是忍不住提起了這個話題。即便是在晚上,他也看到她的臉色驟然白了。當年學校裡劃出來一兩百個右派,她因為表現良好,當時定了個“候補”,後來家裡父母被打成了“現行反革命”,她的右派、反革命家庭出身就鐵板釘釘了。這道傷疤揭起來,江南雨渾身竟起了一身疙瘩。她失望又怨恨地看了謝有盼一眼,可他那雙眼睛是善良的,誠懇的,並沒有看不起自己的意思。
“我知道你是先鋒組組長了,要用跳舞的手段來查我麼?明天光明正大地查吧……回宿舍吧,我先回去了……”江南雨一別臉,轉身朝一號樓走去。
“我父親也是老右派!”謝有盼一咬牙喊道。
江南雨剛跑不遠,聞聽此言站住了,猶豫片刻,慢慢回過身來。謝有盼見她撥出的白汽一團一團地飛向天空,在月光裡化為烏有,她的眼中充滿懷疑、不解和茫然無措。他緊了緊軍大衣的扣子,慢慢地走到她面前說:
“我父親五八年就被打倒了,幾年前才摘了帽。要不是運氣好,我連高考都報不了名。現在我的履歷上父親寫的是革命軍人……我們其實差不多,你心裡別壓力太大,一切都會好的……我的事情現在只和你說過……他們要再查你了……我想護著你……”
兩串碩大的淚珠已經從她的眼中如雨般墜落,那兩束感激的目光,讓謝有盼覺得自己像是英雄般的偉大了。
這個年底不知為何,冷得異常邪乎。大風天一折騰就是小半個月,氣溫驟降,吐口痰都可以摔個八瓣。北京城的上空被大風颳得一絲雲都不見,大風湧進一條條狹窄的衚衕裡,發出尖厲的哨音,滿街都是被風剝落的標語和各種大字報。學院路一帶除了各種車輛,竟看不到多少行人。
今天是新生回家的日子,謝有盼五點半就爬了起來。行李早就打好了堆在腳邊,北京的老三早就回家去了,剩下的五人要坐校車趕到火車站。臉也不洗了,五人衝出了宿舍,可還是發現起身晚了。校門口已經有一百多人在幾輛校車前面排隊,人人裹得像個粽子。謝有盼東張西望好一陣,分辨不出哪個粽子是江南雨,此時他才覺得沒戴個帽子是件多麼愚蠢的事,臉已經凍麻,舌頭已經快變成一根直棍了。他在人群裡鑽來鑽去,一個人突然拽住了他的胳膊,對著他摘下了厚厚的圍脖和口罩,謝有盼才看到江南雨凍得通紅的臉。
“你真的來了?這麼冷的天,真生受你了,快把口罩戴上吧……”
“沒關係,你快上車吧,怎麼連個帽子都不戴呢?別誤了火車……一會兒我就回去了,你還要轉車呢……這個給你,是最新版的毛主席語錄!”
一個冰涼的本子塞到了他的手上,黑燈瞎火的也看不太清楚。車門開了,排好的隊伍亂了套,學生們像衝鋒一樣殺向四輛校車。大家都怕錯過自己的列車,沒人講究禮讓,學生處維護場面的人已經被擠得不知蹤影。人們發瘋一樣地擠著,校車的推拉門竟被擠掉了,鐵扶手被拉成了麻花樣。老大是河北衡水的鄔名章,身材不高卻壯得像只牛犢子,他在人群中殺出一條通道,奮力鑽進了第一輛車,從車窗鑽出頭來往裡拎包,最後乾脆把四個同伴都從車窗拽了進去。謝有盼是最後一個,他都來不及和江南雨說句道別的話,就被老四王齊富拽進了人群裡拉向校車。謝有盼回頭的剎那,一條圍脖猛地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給你織的……”
人群鼎沸了,校車司機的嘶喊根本不起作用。江南雨隱約的聲音淹沒在南腔北調的呼喊之中,乾脆也不喊了。謝有盼被老大拎進了車廂,裡面像是馬車上的棉花垛子。他冒著一頭汗,隔著窗戶衝她大喊道:
“趕緊回宿舍去!過了年我們就回來了……好好學習……認真思考……不要灰心……一切都會好的……”
後面喊些什麼謝有盼自己也忘了,總之他記住了淹沒在人群中的那個嬌弱的身影。她的脖子上沒有了圍脖的遮掩,露出了雪白的一截脖頸,在一大片軍綠色的人潮裡格外美麗。他在剎那間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強烈情感,那種感覺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