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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激動起來:“不行!你不可以和別人結婚!”“為什麼不可以?”我問。
“不行!你是這樣一個不實際的女人,你這麼任性又這麼不理智。誰能瞭解你,像我瞭解你一樣?誰能照顧你,像我照顧你一樣?誰能欣賞你,像我欣賞你一樣?不行,你跟任何人結婚,你都會枯萎!你還有好長一段人生,我絕不允許你枯萎!”“我枯萎不枯萎,是我的事,”我固執的說:“用不著你來管!”“那麼,我呢?”他頓時失措起來。
“你會很堅強的活下去!”我說,想起烏來山頭的一幕,不禁不寒而慄。“答應我,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我不答應你!因為我答應不起!”他眼中驀的湧上了淚。“全世界,我們一起走過,生和死,我們一起面對,事業上,我們相輔相成……現在,你要離我而去,你認為還能照樣過日子嗎?即使我答應你,也是一句謊言!現在,我只要想一想,你會和別人結婚的事實,我就心慌意亂了。如果你真去了,我不會自殺,因為那太沒出息了!烏來山頂上的一幕,我答應過你,再不重犯!我會守我的諾言……但是,如果你真的舍我而去,我會萬念俱灰,枯萎而死!”
“胡說!”我說著,開始哭了起來。“你威脅我,這是卑鄙的!”“我不是威脅,我是說一件事實!既然你不相信,你就去吧!所有的後果,很快都會看到的!”
我瞪著他,忽然相信了他說的每一句話。我看到一個枯萎的我,我也看到一個枯萎的他,我還看到這兩個悲劇中的悲劇——他的妻兒和我的小慶——他們會跟著失去扶持,失去倚靠和愛,我頓時心中顫慄,額上冷汗涔涔了。
“不要和別人結婚!”他懇求的說:“你已經等了我這麼多年,請再給我幾天,不要讓我們全體都毀滅!我知道這些年來你所受的委屈,請相信我會一一補償!請求你,不要貿然決定一切。湯是好人,但他不能給你幸福,只有我,才能給你幸福!”我抬起淚眼看他。我知道,我又完了!湯也完了!我像一隻雁子,一隻我自己小說中寫過的雁子。我曾為那雁子寫過一首歌,歌詞是這樣的:
“雁兒在林梢,眼前白雲飄,
銜雲銜不住,築巢築不了,
雁兒不想飛,雁兒不想飛,
白雲深處多寂寥!雁兒在林梢,月光林中照,
喜鵲與黃鶯,都已睡著了,
雁兒睡不著,雁兒睡不著,
有夢無夢都草草!“
這首歌,正是我當時的寫照。其實,我這一生,在我的小說,我的歌中,都可以找到痕跡。我留下來了,沒有飛走,守著我的樹林,守著我殘缺的夢。
一九七六年,我想到歐洲去旅行,我一個人動身,想試試自己能不能“單飛”。到了香港,住在旅館裡,先辦一些事情。住到第三天,鑫濤打了個長途電話給我:
“我離婚了。”他淡淡的說。
“哦?”我淡淡的答。心裡卻怦然一跳。
“你一個人旅行,要處處小心,”他說:“要懂得照顧自己!”
“我知道。”我說。“我這兒的事情忙得不得了……”
“我知道!”我打斷他。“放心吧!雁子是候鳥,飛去一定會飛回!”結束通話了電話。第二天,我飛日本,要在日本停幾天,再轉往歐洲。飛機到了東京機場,我下機,出機場,鑫濤站在東京機場中等我。“讓你‘單飛’,我還真不放心!”他微笑的說:“萬一被只歐洲雁給誘拐了,我豈不是功虧一簣?”
我們默默的站著,默默的注視著彼此,剎那間,兩人眼中,都盈滿了淚。
第二十二章 幸福的“聲音”
一九七九年五月九日,我和鑫濤結婚了。第一個給我們祝福的人,是我的兒子小慶,他已經十八歲,是個身材頎長的青年了!我沒有披婚紗,也沒有穿禮服,只在胸襟上別了一朵蘭花。我們沒有舉行任何儀式,只請了好友高文夫婦,在我們的結婚證書上蓋了個章。再請了二十幾位最好的朋友去餐廳吃飯,這些朋友,也是經常在我家暢談終宵的人。大家一直到吃飯時,都不知道那天下午,我們才完成了結婚手續。吃到一半,有位朋友恍然大悟,跳起來說:
“什麼!這是結婚喜宴嗎?太意外了!你們居然結婚了!”
他奔出去,買了一大盆鮮花來,作為祝福。
那晚,大家在我們家,仍然暢談終宵,有位女士一向對我很佩服,這時對我大大搖頭說:
“我以為,一個像你這樣的女人,是根本不會結婚的!連你都結婚了,我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