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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小慶呀!”他說。
他這樣一說,我更加大哭不止。那個下午,我們就這樣站在懸崖邊上,相擁而泣。一直到天都黑了,我們才回到車上。這次,他小心翼翼的駕駛,我們在萬家燈火中回到臺北。
經過這樣驚心動魄的一幕,我們好些日子,都驚怔在彼此的感情裡,不敢對命運的安排,再有任何疑問,也不敢輕言離別。直到如今,常有讀者寫信問我:
“你筆下的愛情,在真實的人生中,存在嗎?那些驚天動地的愛,不是你的杜撰嗎?”
我已倦於回答這些問題,每個人有每個人自己的人生,我只是很奇怪,為什麼我生命裡的愛,會來得如此強烈?如此震撼?而且如此戲劇化?
第二十章 浪漫與殘酷
自從“烏來”事件以後,我認了。我對命運屈服了。我不再去思索各種禮教傳統問題,我只是默默的接受鑫濤所給我的。我仍然堅持不傷害他的妻子,因此,我和他的家庭並存在他的生命裡,有那麼長一段時間,他每天來探視我,然後再回到他自己的家裡去。我的心態仍然不平衡,有時感懷自傷,常常悲從中來。有時我還會為他的妻子著想,一樣代她難過,代她不平。但是,這已經成為一個難解的結。有鑫濤這樣一個人物,愛起來可以連生命都拚掉。但,對自己的妻室兒女,仍然有巨大的責任感,那麼,就註定要有人為他受苦!我決定順從命運,也決定要讓這段痛楚的愛,變為美好。人,愛過總比沒愛過好。享受愛,而不要對命運苛求吧!於是,我放鬆了自己。不再輕言分手,我們珍惜在一起的每個剎那。我前面說過,只要我不太苛求,想得不要太多,日子就會很好過。我們確實過了一段滿好過的日子。鑫濤愛花、愛畫,我們常說,我們生活裡有三多,花多、畫多、話多。他喜歡送我花,我喜歡大地和夕陽。有時我們去旅行,看到路邊的野花,看到樹上的新綠,看到小溪的潺潺,我都會驚歎!他喜歡帶我旅行,因為我的驚歎而驚歎!生活裡不再爭吵,就變得浪漫起來。我生性喜歡誇張美好的事物,有五分浪漫,對我就變成十分。我們曾結伴去美國探望弟妹,大家在千島區劃船釣魚,看落日緩緩西下,覺得世界真是美麗。我們也曾去歐洲,站在大片的梧桐樹林裡,看落葉在地上鋪成地毯,我驚訝不已,所有有關梧桐的詩詞都在腦中閃過,我就站在那林內背了一下午的詩詞:“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
“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
“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愁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從歐洲回來,他寫了一本書,書名叫《穹蒼下》,書中,彼此的影子都鑲嵌在每章每節中。
這種生活確實浪漫,連他那“使君有婦”的身分也變成了“缺陷美”。我應該滿足了,可是,心底仍然酸酸澀澀,常常陷入突然的痛楚裡。還好,我還有我的寫作,那個時期,我的作品中總有自我的影子,《浪花》理的秦雨秋就是最好的例子。這種浪漫情懷,有一天,終於被打碎了。
那天,電話鈴響,我拿起聽筒,對方是個陌生女人的聲音:“你是瓊瑤嗎?”“是。請問……”我的話還沒說完,對方立即像開機關槍一樣,闢哩啪啦的吼出一大篇話來:“你這個臭女人、爛女人、騷女人、爛貨!你連婊子都不如!全天下的男人死絕了?你一定要去勾引別人的丈夫!你他媽的不要臉,王八蛋……”
這一大串話裡,還夾著我寫不出來的字眼,必須用××來代替的字眼。這個電話震碎了我所有的詩情畫意和浪漫情懷。我呆呆的聽,對方像流水般不斷的罵,我結束通話了電話,渾身冷顫。電話剛結束通話,鈴聲再響,我拿起來,又是那個女人,闢哩啪啦,她繼續大吼大叫,我再結束通話電話,鈴聲又響……就這樣,這個瘋女人在一天之內,給我打了上百個電話。那時,我有一對美國朋友,白志昂夫婦和我相知甚深。白志昂在臺灣學中文,常常待在我家裡。看到我整天接這個電話,他氣極了,氣得對我大吼大叫:
“瓊瑤!罵回去啊!她罵你什麼,你罵她什麼!你為什麼要拿著聽筒,受這種侮辱!你罵啊!你也罵啊……”
我握著聽筒,想罵,卻結結巴巴的一個字也罵不出。原來我從小到大,就沒有受過“罵人”的教育,我罵不出口,廢然的掛上電話,淚水已落下。
鑫濤來看我時,我已哭得雙目紅腫,白志昂正拿著電話聽筒,用他那不純熟的中文,和那個陌生女人對罵。這真是奇怪的場面,白志昂學到了所有他在學校裡學不到的“中文”,他努力的運用,仍然前言不對後語,罵得希奇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