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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我哭著奔向母親,抓著母親的手,我在滿屋子賓客的注視下,對母親跪了下去。我哭著喊:“我不飛走,我不飛走!我發誓,從此聽你的,只要你不哭!”母親啊!我不要你哭!十六歲那年,我就發過誓,不要讓你哭!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能讓你哭!那麼,就讓我的心碎成粉末吧!我投降了!我不飛了!我跪在那兒,緊緊握著母親的手,感到母親的手在顫抖著。而滿屋賓客,一片唏噓聲。就這樣,我二十歲的生日過去了。就像母親說的,我一生都不會忘記我的二十歲!直到今天,二十歲生日那天的種種事情,在我眼前心底,都歷歷如繪!
二十歲生日過去,我沒有去嘉義。第二天,我也沒去,第三天,我仍然沒去。一星期過去了,我依舊沒去!
我失約了。老師那邊,是一片沉默,什麼反應都沒有。我已徹底和他斷絕了音訊。我的初戀,就這樣悄然結束。回憶起來,我和老師的感情,從開始到分手,前前後後,不過只有一年的時間。這一年,卻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年,它改寫了我這一生的命運!在我後來的遭遇中,這逝去的一年,始終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別了,我的老師。二十歲那年,我常倚著窗子,看天空有沒有燕子飛過。心裡反覆低唱著一首歌:
“把印著淚痕的箋,交給那旅行的水,何時流到你的屋邊,讓它彈動你的心絃。我曾問南歸的燕,可曾帶來你的訊息,它為我的命運哭泣,希望如夢心也無依。”
二十歲那年,我依然無助。沒辦法收拾初戀的悲痛,沒辦法遺忘那一年的點點滴滴。沒辦法漠視父母的愛,也沒辦法治療自己的自卑。當心底的歌縈繞百回千回之後,大學聯考仍然在等著我!(一直到十幾年後,我才輾轉知道,老師在那一年中,寫了幾十封信給我,嘗試過各種渠道,想把信轉入我手中,我卻始終沒有收到那些信。)
第六章 初試寫作
那年七月,我考大學再度落榜。
生命已經夠暗淡了,在這樣暗淡的歲月中,依然逃不掉落榜的命運!我儘量撫平自己的情緒,接受了這個無可奈何的事實。自從二十歲生日過後,我變得有些麻木了。好像“失敗”是我命中註定的遭遇,怎樣都逃不掉的。我沒有像上次那樣痛不欲生,也沒有把自己像蝸牛般縮到殼裡去。我照常過日子。但是,每夜每夜,我注視著屋頂發呆,在許許多多無眠的夜裡,思索著我的未來。如果人生是一條無法逃避的漫漫長路,我今後的腳步,應該往哪一個方向走?父母為我鋪的路,我顯然是走不下去,自己選擇的戀愛,已變成心版上最深的創痕。而今而後,我當何去何從?
就在我開始認真的、考慮我的“未來”時,母親已打起精神(我二度落榜,她受的打擊比我還重。)鼓勵我明年去“三度重考”!母親這種越戰越勇的精神實在讓我又驚又佩。可是,在驚佩之餘,我不禁顫慄。我眼前立刻浮起了一幅畫面:就是白髮蒼蒼的老母,攙著也已白髮蒼蒼的我,兩人站在“大學聯考”報名處的門前,老母還在對我苦口婆心的鼓勵著:
“鳳凰,你還年輕,考了五十年,考不上又有什麼關係?你還有第五十一次!”這畫面嚇住了我。不!我心中強烈的吶喊著:我再也不考大學,我再也不碰那些教科書,我再也不讓這“考大學”的悲劇在我身上重演!兩次的失敗已經夠了,我再也不要去面對第三次的失敗!當我把我的想法說出來以後,母親太失望了。她憂愁的看著我說:“那麼,你以後要做什麼呢?一張高中畢業的文憑,在現在這個社會上,一點用處都沒有!”
“我要去寫作。”我說:“我已經浪費了很多生命去考大學,現在,我可以專心去寫作了!”
母親注視我,更加憂愁了。
“寫作,比考大學還難呢!你或者可以把寫作投稿當成一種娛樂,如果你要把它當成事業,那條路未免太艱苦了!你看,每年有數以萬計的中學生進入大學,每十年,都出不了一個作家!”“讓我去試試看吧!”我無奈的說:“總之,這是我自己的人生呀!”母親不再表示意見,卻深深嘆了口氣。她整理起那些大學聯考的教科書,一本也不丟掉。小弟已經高三,明年還要用。或者……我也還會用吧!我恐懼的想著,覺得母親有股強大的、難以抗拒的意志力。她所有的期望,都會達到吧!說不定,我明年又會乖乖的捧著書本,去死啃那些我永遠弄不懂的X加Y吧!這想法讓我不寒而慄。讓我趕快奔出家門,去買稿紙,買墨水,買合用的鋼筆。再趕緊奔回家,在我那張小小的書桌上,立刻攤開了我的稿紙,我要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