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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叫醒長安,胡亂扒了幾口飯,就把風箱、木盆和搓板捆在扁擔上,帶著長安出了錦華巷,順著城河往東關的八仙庵走:“待會兒跟緊俺,別讓人家擠著你。啊?”
長安努力跟著老梁頭,眼睛卻瞧著城河邊,看那些洗油線的人裡邊,有沒有巷子裡的人。老梁木匠頭也沒回說:“去年你差點掉城河裡淹死哩,你玉蘭大娘救的你,可得記住呢!啊?”
“知道啦!玉蘭大娘家的白東京天天都偷著游泳哩,他把頭曬乾才敢回家。鄭光鄭榮也去哩。”本想說老呂家的哥幾個也去了,怕爺爺生氣就沒提。
“他們淘,你可要聽話哩。”
“爺爺,他們咋在城牆裡頭住哩,多有意思。”
老梁頭擰頭看了看城牆,有人在城牆土裡挖出個窯洞,能容一兩個人睡覺,裡邊鋪上爛紙板和黃油紙,外邊像城門吊橋一樣上一塊門板。白天門板放下來,到晚上把門吊上去剛好掩住大洞。這是個最簡易的容身之地,在小東門附近隨處可見,單身漢乾脆在洞口掛塊爛麻袋當作門簾,裡邊挖得淺些能容下一個人側身而睡就可以了。
“窮人多哩。沒處住就想個這法兒,還能圖啥?風吹不著雨打不著,又不花錢,也算在西安有個家啦!聽說你玉蘭大娘她孃家解放前就住城牆窯裡。”
離錦華巷最近的市場就是八仙庵了,新中國成立前供著呂洞賓、鐵柺李這八仙,如今庵門關著不再有香火,庵門外的空地卻逢五逢十有人挑擔肩扛地來賣些舊貨、小玩意。說這是個市場,其實就是比別處的人多些罷了。
八仙庵路口人來人往,路有點窄,老梁頭擔著木活怕碰了人,別人卻並不避讓他的擔子,長安緊緊揪著扁擔繩東張西望著。正好是早晨上班的時間,路上人多起來,推架子車的吆喝著:“看路啦,看路啦。小心碰上——!”老梁頭抽空抹了把汗大聲說:“長安,你可揪緊嘍千萬別鬆手,聽著沒?”長安也大聲說:“聽著了!”老頭走幾步又說:“你咋不說話哩?別隻顧看熱鬧,盯著咱的搓板別讓人抽走了。”長安又大聲應:“聽著了!”
有個農民,蹲在路邊抽菸,隔了一米遠的路邊捆著兩隻母雞。一個只有幾顆牙的老太婆也遠遠坐著,光禿的腦門上頂了塊又髒又爛的手帕,見風落淚的老眼溼紅著不住眨巴,腳邊只有兩捆很老的韭菜。
爺兒倆剛在個顯眼的地方卸下擔子,一個胖老頭就走過來:“老木匠,等你半天了。我上次訂的風箱和搓板好了沒?”邊說邊用指頭敲敲剛擺出來的兩個風箱。老梁木匠忙應:“拿來啦。”
長安被爺爺拉下來坐在扁擔上看著木器。老梁頭腦門上都是汗,衣裳又皺又爛,衣領折起的地方已經磨斷了,只有係扣子的地方還連著衣裳,左邊胳肢窩下開了線,黑乎乎的腋毛露了出來——這是老梁頭趕市兒專門穿了件體面的。老梁頭堆起笑臉給胖老頭開啟風箱讓他看,又拿過搓板讓他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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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落長安 第一章(13)
胖老頭拿出幾張錢遞給老梁頭說:“你給我送家去?我身體不好拿不動這麼多東西。”老梁頭把錢整整齊齊對摺了放在貼肉的口袋,又用小別針把錢和衣裳布別在一起才說:“行!俺全憑大早上賣一會兒哩,要不,俺中午給你送家去?”胖老頭說:“就讓你這個孫子去給我幫個忙吧,他給我搭手抬一下就成了,不遠,就在尚德路。”
到了胖老頭家,他讓長安在院子裡等一等,長安吃驚地站在院子裡看從沒見過的氣派,他沒見過誰家有這樣大的院子和房子。院中間種了不少城牆根沒見過的花草,地上鋪了光潔的青磚。在廚房的門口吊著一條風乾的臘肉,長安更吃驚了,這樣大的一塊肉!居然不吃卻吊在這兒!
胖老頭拿著一個白麵饃和一個小紙包從大屋出來,笑眯眯地說:“拿著,去你爺那兒吧。”長安有點疑心那是不是真饃——太大又太白了,他不知該不該要,腳卻像施了咒一樣邁不開,更要命的是他不自禁嚥了口口水,“咕咚”一聲連他自己都聽得清。長安羞得小臉通紅,想把自己的髒手髒腳藏起來才好,胖老頭又來拉他的手,他才下決心接了。
這一天簡直跟過年一樣,爺倆從沒吃過這樣的白饃,更不用說小紙包裡讓人香得直捲舌頭的臘牛肉了。爺兒倆的好運氣還不光是這,沒到中午他們就把帶來的木活全賣完了,老梁頭把二十塊錢用別針別在衣裳裡頭,又買了十斤雜和麵和二斤鹽才說:“走!給你買鞋去!”長安卻揪著綁在扁擔上的麻繩說:“還是先給你買衣裳吧。”老梁頭怔了怔說:“我都老了,擺那譜做嗎?下月你上學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