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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剛發生的,隔幾天就會成為傳說。比如那次餘校長送學生回來的路上將老村長的墓碑當成了人的事,在這一帶山裡流傳一陣,再回到餘校長耳朵裡,那塊墓碑已經變成了人,還朝著餘校長三鞠躬。
有了雪,天地間就會安靜許多。平時十分響亮的狗吠,一到大雪天就變得如同老貓在叫。加上村長餘實家進出的人多,那幾只無計可施的狗叫得再兇,也不會引起旁人的注意。若不是村長餘實的兒子在作文裡饒有興趣地描寫了野兔躥上自己家的房頂,外人也無法得知這件蹊蹺事。
村長餘實的兒子將這事寫得很細緻。剛開始家裡人還不知道是野兔在頭頂上跑來跑去踩得積雪吱吱響,以為是房梁被大雪壓得直喘氣。村長餘實很有自信,既然鄰居家那種破房子都沒事,就不必庸人自擾了。野兔在村長餘實家的房頂上與幾隻狗對峙了一天一夜,才被發現。村長餘實的兒子想到外面去玩雪,主動要求到菜地裡拔幾棵白菜回來煮吊鍋。他在菜地裡扒雪時,望見自家瓦脊上蹲著一隻兔子,連忙回去報信。村長餘實氣不打一處來,操起一隻竹竿,爬到屋後的山崖上,衝著瓦脊胡亂揮舞。俗話說,竹竿再長也夠不著瓦脊。可是野兔沒見過世面,慌亂之中,居然對著瓦脊上的煙囪,一頭鑽了進去。野兔從高高的煙囪裡摔進灶膛,因為貪戀一時的溫暖而失去從灶屋後門逃走的機會,被村長餘實輕易地逮住,用幹辣椒加醬油紅燒吃了。村長餘實的兒子最後寫道:爸爸一邊吃兔子肉,一邊對我說,這是我家最特殊的一次特殊化。
事情之有趣,吸引了第一個讀到這篇作文的孫四海,他用紅筆將一些不通順的句子改正後,讓村長餘實的兒子在班上站起來朗讀。還沒下課,鄧有米就將孫四海叫出來,提醒他這樣做不妥。兔子尾巴長不了——兔子跑到村長餘實的房頂上,可不是什麼好事。孫四海不高興地說,野兔上他家房頂難道是民辦教師的責任?為此事,餘校長認真地查詢過詞典,他發現,兔子雖然長相可愛,但與之相關的詞彙都是負面的,如兔死狗烹、兔死狐悲、兔起鶻落、兔角龜毛、守株待兔、狡兔三窟、東門逐兔等等。於是,餘校長也要孫四海慎行。從明愛芬去世,張英才被他們推薦轉為公辦教師後,孫四海變得更加深沉,他沒有做任何分辯,就將這篇作文埋進語文作業堆中。
不過,這件事還是透過班上的學生傳開了。等到他們聽到傳說時,已變成野兔站起來,將兩隻前爪抱在一起,衝著村長餘實作了三次揖。第一次作揖是要村長餘實注意野兔可能有特殊才能,否則很難上到他家房頂。第二次作揖是要村長餘實深思全村人都沒吃野兔肉,他卻獨享美食會不會脫離群眾。第三次作揖是要村長餘實考慮就野兔的生與死開一次村委會,哪怕是假模假式,讓別人舉手表決一下,也能體現界嶺地區政治生活的進步。野兔作揖可以再三,不能再四,最終還是被剝皮抽筋,下了油鍋。
傳說傳到學校,孫四海在餘校長面前說:“界嶺的土皇帝要換人做了。”
鄧有米也說:“一隻小兔子,還是野的,傳來傳
去變成這個樣子,肯定是有別的原因。”
餘校長搖了搖頭說:“在界嶺沒有人鬥得過餘實。你們還是安心教書吧,不要想別的。”
融雪之後,界嶺一帶有選舉權的人全都集中到學校的操場上,鄉政府的幾個幹部坐在臨時擺成一排的課桌後面,用很大的嗓門說一些大家並不喜歡聽的話,只有坐在前排的村長餘實與他的競爭對手葉泰安一個字也不敢漏聽,還經常帶頭鼓掌。
村長餘實和他的競爭對手葉泰安也要上臺發表競選演說。抽到二號籤的葉泰安,上臺沒說幾句,就讓村長餘實滿臉通紅,一邊擦汗,一邊用目光重重地盯著餘校長他們。
餘校長心知肚明,葉泰安的演說稿,是由孫四海推敲過的。為了不讓村長餘實發現,他倆每次見面都是在老村長的墓地裡。萬一被人碰見,也能用懷念老村長來做掩飾。他倆這樣做,也是為了老村長。老村長生前有過培養接班人的計劃,在他之後由葉泰安當村長,葉泰安之後則是孫四海當村長。這件事在界嶺從沒公開談論過,私下傳說卻一天都沒斷。只是老村長死得太突然,沒來得及安排葉泰安接班,被餘實一槓子插進來,打亂了佈局。
孫四海幫忙推敲的是一些與大家貼心的話語,同村長餘實的高調相比,這樣的實在,肯定能讓底下坐著的人,有比較強烈的反應。
餘校長了解這件事,是因為孫四海曾經自鳴得意地對他說出“村閥”這個詞。孫四海這樣說時,有種掩蓋不住的興奮。正是這種興奮讓餘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