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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餘校長和鄧有米果然帶來一大群人,將樹下的狼群攆跑了。
回到學校,已是後半夜。孫四海不肯去睡,誰勸也沒有用,一個人坐在旗杆下吹著笛子,音符一個一個地流得非常慢,非常緩,沉沉的,蒼涼得很,一如追憶與送別。
張英才早上起來,看見操場上到處是焦黑的紙灰,他撿起一張沒燒完的紙片一看,是中學課本。孫四海仍在旗杆下吹笛子,從笛孔裡流出一點鮮豔的東西,滴在地上,變成一小塊殷紅。餘校長坐在自己屋門口抽著煙。不遠的山坡上,鄧有米雙手掩面,躺在枯草叢中。三個人都是一夜未眠。
晨風瑟瑟,初霜鋪在山野上,被風霜雨雪褪去鮮豔的國旗,沒有出現在晨空星,光禿禿的旗杆上
有一種別樣風姿。
“直到今天,我才第一次看懂了國旗。”
在明明沒有升起國旗的週末,張英才對餘校長他們說。
張英才的話含有多層意思,其中一種,是對自己搞的這場惡作劇很悔恨。他不敢說明白了,只想找機會報答一下,做一點補救。他將自己上山後的所見所聞,如升國旗、降國旗、李子的作文、餘校長家的十幾個孩子,以及孫四海的僅僅一次疏忽,就使學生險些成為野獸的美餐等,寫成了一篇叫做《大山·小學·國旗》的文章。他沒有告訴餘校長,悄悄地下山,將寄給省報的投稿信,親手塞到鄉郵電所門前的郵筒裡。
摸黑返回學校的路上,張英才又遇上藍飛。
隔得不遠,他聽到藍飛在和一個女人說話。藍飛要那個女人去教育站,問問萬站長,是否真有民辦教師轉成公辦教師的機會。還聲稱,她若不去,自己就再也不進家門。張英才由此判斷,對方是藍飛的母親藍小梅。藍飛不僅說狠話,還用力拉扯,可惜無濟於事。藍小梅不僅不去,還說,早知藍飛如此不懂事,還不如當初他父親去世時,將一家人全都裝進棺材裡。
藍小梅轉身往細張家寨走去。
有些釋然的張英才等了約十分鐘,才開始走向呆呆地站在路邊的藍飛。他裝著什麼也沒聽到,故意問藍飛,如此失魂落魄,是不是失戀了。藍飛回答時有些掩飾,但也有真話。他說,還不是因為界嶺小學幾個老資格的民辦教師鬧的,讓遠遠近近的民辦教師都以為上面真的有了轉正的政策。因為一天到晚有人議論,自己都疑神疑鬼了,也想找人探聽虛實。張英才站在黑地裡,將界嶺小學這些時發生的事,對藍飛一一說了。藍飛大吃一驚,他沒料到這事會被弄到你死我活的程度,遠遠超出了預估。因此他倆再次約定,無論此事往後如何發展,再也不推波助瀾了。
10
投稿信寄出後的第三天,郵遞員送來一封信。
張英才以為是省報的回覆。當他看出是姚燕的筆跡時,竟然有些失望。姚燕一改前一封信只寫一句的風格,情意綿綿地寫滿三頁紙。張英才只讀了一遍就塞進口袋裡,更沒有急著回信,他覺得,如果這時候還有心思談情說愛,就太不道德了。
大約過了一個星期,教育站的黃會計領來一個陌生人,說是省教育廳派來進行高考落榜生抽樣調查的。要和張英才好好談談。黃會計將這人扔下,自己回去了。
那人自稱姓王,張英才見他年紀較大,就喊他王主任。
王主任和張英才談得很少,卻老愛往教室和學生中間鑽,還逐個同餘校長、鄧有米和孫四海談了話。張英才好奇地問他們,都說只是拉了拉家常。有一次,王主任竟然跑進明愛芬的房裡,舉起照相機,咔嚓咔嚓地拍了十幾張照片。幸虧餘校長髮現得快,硬將他拉出來。第二天中午吃飯時,張英才到處找不著王主任,還以為他不辭而別了,想不到天黑後,王主任又重新露面,並解釋說,自己跑到附近山村裡看風土人情去了。
王主任最喜歡看學校升國旗、降國旗,每到這個時候,就拿著照相機拍個不停,一點也不心疼膠捲。那天黃昏,當學生們跟著笛聲唱完國歌,一個衣服穿得太少,老在佇列中哆嗦的孩子,從餘校長手裡接過降下來的國旗,披在身上歡快地跑進低矮的屋子時,王主任不知是要擦眼鏡,還是擦眼淚,背轉身去,好一陣才回過頭來。
隔了一天,又逢週末,王主任跟著孫四海送學生回家,沿著山路繞了一大圈,返回時,一不小心絆著什麼,摔進一道山溝裡。所幸山溝不深,溝裡的雜草又很厚,王主任打了幾個滾後,還能自己爬起來,並且解嘲地說,山溝深處的那一群狼,正用無數綠瑩瑩的眼睛盯著自己。
孫四海說:“王主任是被摔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