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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黑椅子叫人笑話。我從小就怕別人瞧不起,怕考試排在後邊,怕老師批評罰站。我丟不起那個臉。 老師做了一天工作沒做通,回去了。 又接連幾次來家裡,他們嘴皮都磨破了,我還是不答應。 陳老師就給我爸爸媽媽出了一個損主意,當時甭提我怎麼恨他了。 爸爸媽媽對老師講了,孩子不想去考試,嫌寒磣。老師對我爸媽說:這是為了他將來好哇。爸媽說:現在說不了他,他不聽。老師對我爸媽說:實在不行,你們不好揍他一頓嗎?我媽說:這孩子從小不用我揍,你心裡想什麼他就能幹什麼,我怎麼能揍呢?我爸說:我治病的錢都是他掙的,全家吃飯靠他,我怎麼下手?老師當時對我爸媽說:你現在看到孩子給你掙錢,只是暫時的,孩子沒有畢業證,將來找不到工作,能老跟你趕一輩子馬車?小孩子明白什麼,你們當家長的不會假打他?只要他害怕了,逼他去上學了,畢業證就拿到手了。 就這樣,老師硬是把爸媽的工作給做通了。 大冬天,馬俊仁在大門外街上,棉襖棉褲被當眾扒光了。父親大聲嚷著,讓你上學你聽不聽?他就是說不聽。父親只能掄起手來打他。引來鄰居老多人圍觀。陳老師就站在一邊瞅著,不說話。馬俊仁說:當時硬跑完全能跑,爸爸出院不久,身子弱,肯定追不上我,但是我不想累著爸爸,更不想氣著爸爸,結果被摁在地上。雪下得老厚,肚皮底下那個涼啊。父親用鞋底子打我,一邊打一邊問我上不上學,我說不上。他再接著打。但我能覺出來,爸爸的手打到屁股上,高高地抬,輕輕地落,再問我上學不上?我還是說不上。爸爸再接著打,落下來的手也重了。我看爸爸氣得呼哧呼哧的,當時真不好受,不是打得受不了,是替爸爸受不了。當時腦子裡想,我爸是真生氣了,要是把他氣病了,再躺一年醫院,全家靠誰呀?我還得自己趕馬車。再一個,滿街男女老少圍觀,太叫人笑話了。心想上學成績再差,也比這樣被大夥兒看著我光屁股捱打強點。這個寒磣,比上學考試坐黑椅子更寒磣。我便說:我上我上。 馬俊仁說:你看,我十四五歲的被脫光了在雪地裡當街當眾地打了一頓,最後不得不答應去上學。當時一邊捱打一邊心裡咬牙切齒恨陳老師。你讓家長這麼揍我,你這老師太損太壞了。可是,後來一輩子感謝陳老師。沒有他,我小學不能畢業。  
14歲的大男人:我能撐起家(5)
我當時從雪地裡一站起來就對陳老師說,你讓我上學,我跟不上,坐黑椅子寒磣。陳老師說,這次肯定不罰你坐黑椅子,只要你上,你肯定能行。我給你補課,幫你學習。父親也在一旁說:你對家裡有什麼條件,也都答應你。 馬俊仁當時就昂起頭提了三個條件:一,做一套新衣服,要不上學讓人笑話。這一年拉煤,衣服早就又髒又爛了,他不能這樣邋里邋遢上學去;二,二哥的上海表得借給他。全家就這一塊表,他要戴著掌握一下時間;三,大哥二哥原來住東屋,現在他要求兩個哥哥到別的屋裡打地鋪,等他考試完再回來。他這半個月要連夜幹,不想影響別人睡覺,也不想影響哥哥們上班。 在父親生病住院時拿起馬鞭辛苦一年支撐了全家的三兒子,此時提出了衝刺畢業考的條件,無疑被父母毫無保留地答應了。 離小學六年級期末考試還剩十五天。一年來超強度的勞動,馬俊仁腦袋裡除了鐵鍬、煤就是騾馬大車了。他說,一年來他黑著一張臉煤灰裡來煤灰裡去,忙得連喘息的縫都沒有,現在重新拿起課本,真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十五天太寶貴了,哥哥的表拿過來了,房間獨自一個人用了,他給自己訂上了計劃,每天幾點鐘補哪門課,再幾點鐘又補哪門課。旁邊放一臉盆水,掛一條手巾,困了,就用手巾洗洗臉,用力掐掐臉和大腿。六年級的書全部看一遍,會做的做,不會做畫個問號,白天去學校問老師。趕大車時,每天三點鐘起來餵馬,現在差不多就通宵不睡了。過了一個星期,熬得受不了,早晨出去跑步,跑到山坡上有棵小樹,靠在小樹上背功課。 一家人看著他白天黑夜背功課,不問一句話。 那時,他每頓飯吃了飯,撂下飯碗就走,像一股過堂風,十五天日夜攻了十四天,到了最後一晚,他要讓自己緩一緩,把全部功課攤在眼前過電影一樣過了一遍。然後好好睡了一覺。不睡覺,明天考試腦袋不清醒。 作者這時說:你很會掌握節奏。 馬俊仁說:全是生活中磨練出來的。 結果,考試只有地理一科沒及格,得了53分,其餘都及格了,數學考了97分,其他幾門也都不錯。按規定兩門不及格不能畢業,一門不及格就能有畢業證。 考完試一塊石頭落了地,回家接著幹活。 過兩天陳老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