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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大雨,嘩啦啦的澆了下來,將天地籠罩在一片晦暗當中。這場雨持續已經有一兩天功夫,將大地變得泥濘不堪。大雨激起的雨霧,讓對面百步之外,都難以分辨清楚。
駐守宋軍,都縮在了營帳當中,只有倒黴的傢伙,才被遣去疏通營寨周圍的排水溝,人人滾得跟泥猴也似,只是小聲罵娘。四面望樓,宋軍警戒?望士卒已經加倍,大家擠在狹窄的望樓上面,輪番看著雨霧深處,越是這個時候,越要擔心遼人趁此天氣前來撲營。人人都吐著長長的白氣,在望樓上跺腳,倒有了幾分冬日景象。
這個時候的夏天,比蕭言那個時代,要寒冷了許多。
韓世忠披著厚厚的斗篷,只是走在寨牆之上。他們這個營頭,高虞侯已經擔了過錯,被楊可世調回了雄州城等候差遣,營裡新來了一個虞侯,卻曉得厲害,等閒不管事情,知道上邊要提拔的是這個韓世忠。韓世忠倒也老實不客氣,以暫時都頭的差遣,擔負起了指揮這一營的責任。
他在寨牆上走來走去,偶爾粗聲粗氣的開兩句玩笑,再親暱的拍拍在寨牆上值守計程車卒的頭盔,到哪裡都激起一陣小小的聲浪。大家對韓世忠,都是服氣得很。他既能打仗,又不拿架子,跟著這樣的上官,那時吃不了虧的。這個時候他還是都頭,大家還能如從前一般和他開開玩笑。
“韓五,你這一營虞侯,什麼時候才能真除?一天不下??子,你這腰板一天就不能真硬起來,到時候別賣了氣力,功勞是別人的,吃苦倒是你的!”
聽到一個同是都頭的老同僚打趣,韓世忠卻是罕見的嘆了口氣:“俺也三十三四了,光棍一輩子,這個時候豈能不好好想想?可俺前頭名聲太壞,沒幾個大功,如何能升上去?偏偏現在北伐一役,又是這等鳥樣,卻不知什麼時候再度北上!幾位相公,都在河間府一帶,離雄州入孃的上百里!這種時機北伐再不成,還能等到什麼機會?說不準,俺韓五就得蹉跎這一輩子!”
聽他難得說得認真,身邊同僚也收起了開玩笑的口氣,開解道:“韓五,也不須恁地…………你瞧瞧如此天氣,說不定就有遼軍大股撲營,以你的勇武,立一場大功還不簡單?要首級的話,弟兄們怎麼也幫你湊夠了…………”
韓世忠搖搖頭,出神的向北面雨霧深處看去:“…………俺鼻子靈得很,遼狗不會撲營了,只怕是在趁機撤軍…………”
“撤軍?”身邊人都悚然一驚,不自覺的圍了過來。
“遼狗如此大優的局面,如何還要撤軍?糧草供應不上了麼?如果他們要撤軍,俺們怎麼沒聽到上官通傳?給壓在這裡受了這麼些天鳥氣,遼狗撤軍,怎麼也得追殺一場!”
韓世忠招架不住手下弟兄這樣問話,只是雙手連搖:“俺怎麼知道?俺只是這麼覺著罷了…………追殺,說得輕巧!現在雄州就俺們和勝捷軍頂缸,幾位相公掌握主力在百里之外,遼狗退回燕京,他們也不見得能動,天老爺在上,到底是誰,才能帶著俺們北上?我潑韓五這條命就賣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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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雨霧的另外一頭,耶律大石騎在馬上,也沉沉的看著南面模糊不清的宋軍營寨。
雨水打在他的金盔上,瀝瀝作響,再順著鐵甲滑落,更增添了幾分寒氣。
胯下健馬噴著響鼻,不安的活動著,吐著長長的白氣。在他身邊,簇擁著無數鐵甲騎士,都默然而立。
大隊大隊的遼軍士卒,正在填營盤周圍的壕溝,而又在開挖橫貫東西的長濠。輜重已經先期而撤,如龍一般的車馬牛騾,正被趕著離開一線。車上堆得滿滿的都是器械輜重糧草,牲口口中都已經銜枚,嘶鳴不得。只是在泥濘當中掙扎,車伕馬伕盡力驅趕著這些牲口車輛,也滾得跟泥猴也似。押送護衛的軍官在隊伍前後奔走來去,小聲但是急促的傳著命令,維持著秩序,讓這支龐大隊伍滾動向北。
輜重撤完,就是先步後騎,將戰鬥兵力次第北撤。趁著這一場連綿大雨,耶律大石敢於確定,等自己過了白溝河,只怕宋人還沒反應過來!再說就算他們能夠發現,又能怎麼樣?宋人主力,已經被他打得土崩瓦解,四分五裂,難道還敢追來不成?
只是這一北去,只怕今生就再也難以南來了…………
就算此時北上,自己就能挽大遼國運於危亡之中麼?
恨不生逢阿保機皇帝之時!
他正神馳天外的時候,就聽見後面馬蹄聲響,轉頭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