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涼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臣違遠闕庭,倏忽三月,”居正慨然地說,“然犬馬之心,未嘗一日不在皇上左右。不圖今日重睹天顏,又聞聖母慈躬萬福,臣不勝慶忭。”
“先生忠愛,朕知道了,”神宗說。經過一度停頓以後,神宗又問,“先生沿途,見稼穡何如?”
居正奏明往來道路所經畿輔,河南地方,二麥全收,秋禾茂盛,實豐登之慶。
神宗又問道,“黎民安否?”
“各處撫、按、有司官來見,臣必仰誦皇上奉天保民至意,諄諄告戒,令其加意愛養百姓。凡事務實,勿事虛文。臣見各官兢兢奉法,委與先年不同。以是黎民感德,皆安生樂業,實有太平之象,”居正說。
“今邊事何如?”皇上又關心地問道。
“昨在途中見山西及陝西三邊督、撫、總兵官,俱有密報,說虜酋俺答西行,為挨落達子所敗,損傷甚多,俺答僅以身免。此事雖未知虛實,然以臣策之,虜酋真有取敗之道。夫夷、狄相攻,中國之利,此皆皇上威德遠播,故邊境乂安,四夷賓服。”居正又在下面叩頭稱賀了。
神宗說,“此先生輔佐之功。”
居正看定這是一件重大的事件,所以愈說愈高興,連古代那些聖王之道,都說上了,語句中間,也越發文縐縐的。他說:“虜首若果喪敗,其運從此當日衰矣。但在我不可幸其敗而輕之。蓋聖王之制夷狄,惟論順逆,不論強弱:若其順也,彼勢雖弱,亦必撫之以恩;若其逆也,彼勢雖強,亦必震之以武。今後仍望皇上擴幷包之量,廣覆育之仁,戒諭邊臣,益加恩義。彼既敗於西,將依中國以自固,又恐乘其敝而圖之。若我撫之,不改初意,則彼之感德益深,永為藩籬,不敢背叛,此數十年之利也。”
神宗聽到這一篇議論,很高興地點頭道,“先生說的是。”停了一下以後,又說,“先生沿途辛苦。今日見後,且在家休息十日了進閣。”
居正叩頭稱謝,神宗賜銀一百兩、紵絲六表裡、新鈔三千貫,還有兩隻羊、兩瓶酒,連帶茶飯一桌,燒割一分。神宗又差司禮太監張宏,引導居正到慈慶宮、慈寧宮叩謝兩宮皇太后。
居正回內閣辦事之先,第一還得辦自己底事。在居正葬父的時候,湖廣的大官都來會葬,偏偏湖廣巡按御史趙應元沒有到。應元自稱出差已滿,正在襄陽和新任巡按郭思極辦理交代,所以不能來。理由儘管舉得出,但是居正總有一點不舒服。應元巡按事畢,照例當回都察院聽候考察。明朝是一個重視監察權的時代,巡按御史當然有巡按御史底本分;但是中期以來,把這個聽候考察的故事,視為具文的,不止一人,在逐漸鬆懈的局面下,這並不是意外。應元告了病假,回籍養病,沒有回院。都察院左都御史陳炌是主管官,負有整頓紀綱的責任,立即提出彈劾,認為託病規避,應予罷斥。應元隨即受到除名底處分。這是居正還朝以前的事。但是問題來了。據說這一次陳炌提出彈劾,受了僉都御史王篆底指使,王篆是居正底門客,平時和應元不睦,現在更要討好居正,以致挑逗出這一個局面。於是事情又集中到居正身上。戶部員外郎王用汲上疏攻擊陳炌,但是主要的物件還是居正。他說:陛下但見炌論劾應元,以為恣情趨避,罪當罷斥,至其意所從來,陛下何由知之?如昨歲星變考察,將以弭災也,而所挫抑者,半不附宰臣之人:如翰林習孔教則以鄒元標之故;禮部張程則以劉臺之故;刑部“浮躁”,獨多於他部,則以艾穆、沈思孝而推戈;考後劣轉趙志皋,又以吳中行、趙用賢而遷怒。蓋能得輔臣之心,則雖屢經論列之潘晟,且得以不次蒙恩;苟失輔臣之心,則雖素負才名之張嶽,難免以“不及”論調。臣不意陛下省災塞咎之舉,僅為宰臣酬恩報怨之私;且凡附宰臣者,亦各借以酬其私,可不為太息矣哉!孟子日,“逢君之惡其罪大。”臣則謂逢相之惡,其罪更大也。陛下天縱聖明,從諫勿咈,諸臣熟知其然,爭欲碎首批鱗以自見。陛下欲織錦綺,則撫臣、按臣言之;欲採珍異,則部臣、科臣言之;欲取太倉光祿,則臺臣、科臣又言之:陛下悉見嘉納,或遂停止,或不為例。至若輔臣意之所向,不論是否,無敢一言以正其非,且有先意結其歡,望風張其焰者,是臣所謂逢也。今大臣未有不逢相之惡者,炌特其較著者爾。以臣觀之,天下無事不私,無人不私,獨陛下一人公耳。陛下又不躬自聽斷,而委政於眾所阿奉之大臣,大臣益得成其私而無所顧忌,小臣益苦行私而無所訴告,是驅天下而使之奔走乎私門矣!陛下何不日取庶政而勤習之,內外章奏,躬自省覽,先以意可否焉,然後宣付輔臣,俾之商榷,閱習既久,智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