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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核實,作速勘明,則公諭自昭,人心自定矣。(書牘十《答遼東安巡按》)
經過居正底支援以後,安御史底奏疏來了,一切和光懋底話一樣。兵部尚書和薊遼督、撫還在設法隱飾,但是事情已經隱飾不來了。最後的結果,內閣、兵部、督、撫、總兵底恩賞一齊革除。居正在萬曆七年曾經說起:“賞、罰明當,乃足勸懲,未有無功幸賞,而可以鼓舞人心者!”又說:“近日遼左虛冒功級,雖督、撫、大將,已降之恩皆追奪。”(書牘十一《答總憲吳近溪》)經過這一番振飭,韃靼武士們可以瞑目了。
居正這一次的作風,真有些操切,莫說已降之恩一概革奪,似乎不近人情,最初報捷的梁夢龍,題請的方逢時,擬旨的呂調陽等,不感覺難堪嗎?這裡有的是內閣多年的同僚,心腹相共的朋友,和一手提拔的門生,然而居正顧不得,在為朝廷整飭綱紀的前提下面,居正不顧私人底關係。國家賞罰倒置,還成什麼國家,居正在這方面,當然有他底決心。
話又說回來了,在文明葬事既畢以後,居正又匆促地準備入京。從前人說:“身在江湖,心在魏闕”,正是居正這時的心境。御史周友山給他的信上,說他“戀”。居正坦然地答覆道;孤之此行,本屬初意,今荷聖慈特允,獲遂夙行,所謂求仁而得仁也。他何知焉?茲奉翰示,“戀之一字,純臣所不辭。今世人臣,名位一極,便各自好自保,以固享用。”至哉斯言,學者於此,能確然自信,服行勿失,便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非切見該聞所可規也。(書牘十《答憲長周友山》)
“戀”是不肯放棄。在古代的政治術語上,不肯放棄成為一種罪惡,所以罵人久於祿位,說他“戀位”,“戀棧”。在“戀”字底意義,經過這樣地轉變以後,政治界最高超的人生觀,便是那優遊不迫,漠不關心的態度。做小官的說是“一官如寄”,做大官的便想“明哲保身”。至於國家的事,倘使有人在那裡切實負責,那麼,罵他一聲“戀位”,背後也可以指手劃腳,詛咒“俗吏”;倘使沒有人負責,那麼,也好,天下事自有天下人負責,風雅的官長們不妨分韻賦詩,何必管這麼多的俗務?居正對於“戀”字,直認不諱,正在那裡提倡當時政治界的一種新人生觀。
在辭別老母和吩咐司禮太監魏朝護送太夫人秋季入京以後,居正又從江陵出發了。從此以後,他再沒有看到江陵。三十二人的大轎,在五月二十一日,仍向北京開拔。但是夏天的道路,經過淫雨以後,更不易走,眼看五月底入京的限期無法遵守,居正只得再請寬限道:“臣已於本月二十一日,更服墨縗,星馳就道。伏念臣違遠闕庭,已逾兩月,今恨不能一蹴即至,仰覲天顏。但臣原籍去京師,幾三千里,加以道途霖潦,每至迍邅,哀毀餘生,難勝勞頓,今計五月中旬之限,已屬稽違,私心惶惶,不逞寧處。除候到京之日,伏藁待譴外,謹先奏知,以仰慰聖母、皇上懸念。尤冀聖慈曲垂矜憫,特寬斧鉞,稍假便宜,俾孱弱之軀,獲免困僕,裂肝碎首,殺不敢辭。臣無任惶悚隕越之至。”這一奏疏上去,神宗下諭:覽奏,知卿已在途,朕心慰悅。炎天遠道,宜慎加調攝,用副眷懷,便從容些行不妨。(見奏疏七《奉諭還朝疏》)
居正還京的行程,因此從容下來。路過襄陽,襄王出城迎接;以後再過南陽,唐王也同樣迎接。明朝的故事,臣民遇見藩王,都行君臣之禮,但是現在不同了,只行賓主之禮。從南陽向北,不久便到新鄭。居正再去訪問高拱,這一次高拱更頹唐了。居正到京以後,還去過一次信:比過仙裡,兩奉晤言,殊慰夙昔,但積懷未能盡吐耳。承教二事,謹俱祗領。翁第專精神,厚自持,身外之事,不足縈懷抱也。初抵京,酬應匆匆,未悉鄙悰,統容專致。(書牘十四《答中元高相國四》)
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的見面了。所說二事,大致是指高拱立嗣,和身後請求卹典的事。高拱底暮年真淒涼,六十幾歲的人了,連嗣子還沒有確定;身後的卹典,一切還得仰仗自己的政敵。立嗣是高家自己的事,卹典畢竟要由居正維持,在這方面,居正沒有忘去多年的交誼。
從新鄭北上,渡過黃河,六月十五日未時以後,居正到達北京郊外真空寺,神宗已經派司禮監太監何進在那裡賜宴。本來在居正上疏請求寬限以後,皇上固然盼切,內閣、六部、都察院、各寺、六科,連同南京部、院、寺、科,聯名請求催促居正還朝。現在果然到了,皇上派員設宴,兩宮皇太后也派管事太監賜銀八寶,賜金錢、川扇,賜點心、果餅、鮮果、清酒。何進口傳聖旨:若午時分進城,便著張先生在朝房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