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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頭,顯得柔馴,然而手臂緊繃著,彷彿某種軟弱執拗的叛逆。 彭潤出來活躍氣氛,“不是說七點的飛機嗎,這麼早就回來了啊。” 孟恪說有事改簽了,“吃過飯了?” “晚飯嘛,沒呢。”彭潤回答。 “留下來一起。”孟恪說。 彭潤看看他,又看看低著頭、小步貼牆走的李羨,“哦。” 李莉說飯菜馬上就好,李羨原想上樓,沒了理由,硬著頭皮跟兩個男人一起坐在客廳沙發上。 孟恪和彭潤都西裝筆挺,慵懶蹺著二郎腿。 李羨睡袍外面裹毛衣,衣服最不正式,身體卻無論如何都放鬆不下來。陳平正給她上藥,冰涼的碘酒讓她攥緊扶手。 孟恪將視線從她緊繃的手指骨節上移開,淡聲問:“醫生來過了?” “沒有,先生。”陳平說。 李羨:“擦破一點皮,不用叫醫生。” 孟恪聞聲撩起眼皮看她。 李羨面色沉靜,“我在榮陽有個採訪,昨天出發前給你發了微信。” 孟恪嗯了一聲,示意她繼續。 “受訪人住在村裡,所以我坐公交車過去了,回來時遇到一個小孩被欺負,就去拉架,然後被那那小孩推了一下,手裡樹枝不小心劃到臉了。”李羨說,“就這樣。” “我作證確實是這樣。”彭潤說,“也是巧了,我去給我家老太太掃墓,回來路上想做個好人好事,誰知道這麼巧遇到嫂子。” 李羨坐在單獨的小沙發上,陳平將創口貼貼她腦門上,輕聲說好了,她笑著說謝謝。 “謝了。”孟恪也說。 這話是說給彭潤的,彭潤擺擺手,“瞧把您客氣的。咱倆誰跟誰。” 晚餐時因為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幾乎沒有幾句對話,餐後孟恪跟彭潤聊天,李羨溜回樓上的小書房寫稿子。 聽說最近流感,家裡除了迴圈系統,另外還開了窗戶,她肩頭的長髮被風撩起,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只好跑去關窗。 正巧陳平上來,手裡捧著一杯熱薑茶,放到桌上,快步走過來替她關好窗戶,“太太喝點薑茶吧,先生叫煮的,暖暖身子。” 李羨說謝謝。 樓下,彭潤大馬金刀坐沙發上,朝樓上方向看了好一陣,“嫂子一個人去那種地方採訪啊。大雪天的還想著摻和那群小混混的事。” 孟恪提杯分茶,水聲涓涓。 “怎麼回家又是另一幅脾氣呢。”彭潤瞄他。 孟恪瞥他一眼。 “還挺有意思的哈。”彭潤低頭,手指併攏扣桌點三下。 “你今天也挺有意思。” 彭潤曉得自己冒犯,訕笑兩聲,“我隨便說說。” 夜漸深,深冬下山的夜路不好走,晚九點,彭潤從孟家離開。 孟恪回臥室洗澡,放衣服時注意到髒衣簍裡的衣褲,特意將反面露在外,疊幾次包住泥汙,確保不會粘髒別的地方,不過還是露出星點端倪。 他眉頭微蹙,將脫下來的衣服搭在一旁,沒丟進去。 洗過澡出來,孟恪看了眼臥室,不見人影。 李羨在小書房,她剛接到羅海金家人的電話,對方說羅海金的精神狀況還不能接受採訪,但是可以給她大女兒的聯絡方式。 她掛掉電話,這兩天的沮喪落寞一洗而淨,剛才驚訝時捂住嘴巴的手忘記放下來,眉眼掩不住喜悅,見孟恪進來,將笑容斂了斂。 孟恪走到書桌旁,氣定神閒打量她的書桌,問怎麼不回臥室。 李羨說:“我這還有點工作,收個尾。” 書桌上放著一臺電腦,停留在文件介面,游標閃動。李羨握住滑鼠,點了叉。 “果然不怕丟。”孟恪淡聲。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李羨發懵,直到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自己空蕩蕩的手指,她明白過來,解釋:“工作的時候還是不太方便,所以乾脆收起來不戴了。” 孟恪嗯了一聲,眸色視線落在她額角,“疼麼?” 李羨搖頭,終於想起把手放下,被自己逗笑了,忍不住勾起唇角,立馬收斂,“結痂了,沒什麼感覺。” 她看了眼時間,收拾自己的東西,又說:“做記者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不用擔心。今天的事,給你添麻煩了。” 最後這句話是真心的,誠懇的。 “算不上麻煩。”孟恪抬手從她的筆筒裡拎出支筆,掌心裡調個頭,插回去。 李羨闔上電腦,又聽他說:“你受傷的話,我當然會擔心。” 這話語氣溫柔,她有點愣神,不知作何反應,只好撐手起身。 孟恪將最後一支筆放回筆筒,正反不一的簽字筆全被統一筆尖朝上放置。 “不過這種事沒有 孟恪眸色極懶極倦,瞳孔倒映她單薄的身影。她忽將指甲掐進掌心,輕聲問:“我很丟臉嗎?” 孟恪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