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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的對答裡,高深察覺,自己不是被遺棄的,而是被掉包了。
他想歸隊。
他耐心等了一段日子,有天晚上,終於覷到空子,踹翻醫生,打暈守衛,逃出了監牢。
然後直奔金爺臉。
他不知道在他昏迷和被囚禁的那段時間,羽林衛早已安排人用鐵水將金池的出口處焊死——他只是想起江斬曾經神奇地出現在金爺洞,覺得那裡興許會有出入的密道。
進了金爺洞,他四下去找,急得滿額冒汗。
沒有,找不到,穹洞裡壁石森森,連供老鼠出入的縫隙都沒一條,更別說是人了,金爺近乎溫馴地盤在一邊,銅盆大的蛇眼毫無光彩,像個呆板的擺設。
正走投無路時,祭祀坑處傳來紛亂的吆喝聲,是搜找的金羽衛找了進來:沒錯,他們對金爺臉分外忌憚,但更忌憚龍芝的震怒——高深丟了,沒法向上頭交代。
避無可避,高深一咬牙,脫下衣服包住頭臉,沉下了金池。
他不知道金池的兇險,只隱約覺得這水髒,可能會刺激面板,但遠沒料到,池水的腐蝕性那麼大。
剛下去時還好,只身上有傷口的地方有些麻癢,但沒多久這麻癢就轉成劇痛,全身如被火燒,痛得連撲游上岸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一直往池下沉,掙扎間,驀地碰到圓滾滾的珠子,伸手攥破,有沁人的涼從面板上滑過,疼痛就不那麼厲害了。
他終於掙扎上岸。
外頭已經安全了,進來搜找的金羽衛看了一回就離開了——穹洞裡無遮無掩,有沒有藏人,一目瞭然,他們根本也沒懷疑金池,那麼兇險的池子,藏進去了不是自尋死路嗎?
洞中的安靜緩解不了高深內裡愈演愈烈的煎熬。
但凡身上那些有傷口且被池水浸到的地方,手臂、脖頸、乃至臉,都開始慢慢腐蝕,他眼睜睜看手臂上紋著的那株梅花被腐蝕進皮肉裡,絕望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他忽然留意到另一隻手上的面板是完好的:那隻手捏破過涎珠,是涎液,涎液保護了他的身體!
高深猶豫再三,拼著灼身之痛,又一次潛下了金池,這一次,他撈出了更多的涎珠,一個個地掐破,用涎液塗滿腐蝕受傷的地方。
遍身的灼痛感漸漸消失,涼意在周身遊走,他蜷縮在金池邊睡著了。
夢見出關。
如同剛進白龍堆時一樣,五個人,開三輛車。
昌東開頭車,葉流西從車窗裡探出身來,招手示意他們跟緊,他的車和肥唐的並駕齊驅,小柳兒就坐在他身邊,一個勁地催促:“快啊高深,這遊戲有規則,落在最後的人,就出不了關了。”
他應了一聲,油門踩到底,但漸漸的,昌東的車去得遠了,肥唐的車也超過他了,他的車卻開始頻出狀況:螺栓自動彈出脫落,車軲轆也滾丟了一個,拼命打方向盤時,手上忽然一鬆,整個方向盤都被他抱起來了……
高深急得滿頭大汗,轉頭看丁柳,說:“小柳兒,我追不上去……”
話到一半,驀地住口。
丁柳並不在他的車上,這車裡,由始至終,只有他一個人,他睜大眼睛向前望,那兩輛車,在越來越大的風沙裡,已經成了再也追不上的兩個小黑點。
失落和恐懼剎那間排山倒海:他的存在感就那麼低嗎?起初,他那麼拼命,那麼表現,想融入他們,好不容易被接納了,他們卻又齊刷刷拋下他走了。
……
高深從噩夢中醒過來,覺得口乾舌燥,臉上的面板緊繃得厲害。
他伸手去摸,摸到了蛇鱗般冰涼的起伏。
只一晚上,他就從人變成了見不得光的怪物。
金池的水對他來說不再有害,他喜歡潛在水裡,看金色的涎珠如水泡樣在頭頂浮動;他習慣了吃生食,金爺的祭品成了供養他的大餐;他像蛇一樣蛻皮,蛻下的皮融進金池,把水色攪得更加渾濁。
腦子裡那些過往的回憶,越來越模糊,他的世界被金池和無數的肉骨替代,唯一的消遣是在金池的水道里潛游,撈起這麼多年來落入水底的那些形形色*色的玩意兒,有刀、箭、鐐銬鐵索,還有葉流西獸首瑪瑙的殘片。
有一次,他盤腿坐在金池邊,啃一根羊腿骨,啃著啃著,忽然流下眼淚。
丁柳如果看見他這幅樣子,會覺得噁心的吧。
他已經越來越不像個人了,雖然還是人的輪廓,但他生怕有一天,自己會跟蛇沒什麼兩樣。
幾個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