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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絞盡腦汁,什麼沾邊的都拿出來講:“我們上下班,大多是半夜,走夜路回去挺危險的。去年的時候,有好幾個姐們被都被變態跟過,說那人長一張皮臉……”
昌東有點感興趣的樣子了:“皮臉?”
sunny比劃給他看:“就是那種一張軟皮子蒙臉上,露眼睛鼻子,大晚上的,多嚇人啊,幸虧沒真出事……後來我們就多了車馬費,僱車接送,單程10塊錢……”
昌東問:“有一個叫葉流西的,你認不認識?”
sunny茫然,她的姐妹們都有英文花名,什麼瑪麗,阿曼達,凱莉,沒聽說過葉流西——這名字聽起來像真名字,誰會拿真名字來做小姐呢,萬一訊息傳回老家,多沒臉啊。
昌東提示她:“白天的時候,她會在街口賣瓜。”
sunny一下子反應過來:“哦,她!我沒跟她說過話,她常跟北邊那些小姐在一起,應該是吃那邊飯的。”
是嗎?
sunny很聰明:“說了這麼多,原來你是想打聽她,明天在這裡派廣告的就是那邊的人了,你可以問問啊。”
她把事說破了,昌東反而不想究葉流西的底了。
只要她能帶他找到孔央的屍骨,她是賣瓜的,還是做小姐的,甚至是男是女……其實都無所謂。
***
昌東睡了個好覺,夢裡起了大風沙,沙流像金色的霧,從塔克拉瑪干公路的柏油路面上翻滾而過,一叢叢的紅柳把黃沙固成了幾米高的墳。
夢裡沒有人,沒有變故,沒有聲音。
這樣的夢,於他就是好夢。
醒來時已是正午,昌東直接去找葉流西。
她剛忙完一輪,自己切瓜自己吃,低著頭才啃下一口,就看到有人影傾過來。
葉流西把手裡的瓜放下,順勢一抹嘴角,眼眉微掀:“買瓜?”
她第一眼沒認出他。
昌東站著不動,陽光曬著他一側的臉,挺暖和。
葉流西眯著眼睛看他,她眼梢生就略略上揚,眼波流轉的時候,總像是轉著無數壞心思,但笑得又很有迷惑性,十個人裡有九個會覺得她無害。
認出之後,笑容裡多了點意味,開口居然先誇他:“不扮老頭了?這樣不是挺帥的嗎。”
說著從車上拖出個帆布馬紮,拍了拍布面上的灰,扔過來。
昌東單手接住了,沒坐,另一隻手從兜裡掏出那張照片。
葉流西嗤笑了一聲:“這麼快進主題啊?都不說寒暄一下,本來還想切塊瓜給你吃的。”
說著拈過那張照片,夾在兩指之間,手腕轉了個角度,相片的正面對著昌東:“你就不懷疑這照片是我造假嗎?”
昌東回答:“女人的直覺很準,我想向孔央求婚,沒告訴她,但她猜到了,特意為這場合買了件新衣服。”
“那天晚上,在營地的帳篷裡,她第一次換上這衣服,問我好不好看,我還沒來得及給意見,就聽見外頭的風瓶撞得亂響。”
風瓶就是玻璃酒瓶子,紮營的時候拽根直繩,酒瓶子依一定的間距懸掛上去——掛著好玩,同時也測風,玻璃酒瓶子有自重,響得那麼厲害,絕不是小風。
他剛掀開帳門,就看到鵝頭沙坡子那標誌性的“鵝頭”被沙暴扼斷,揚成了夜色裡的沙霧。
孔央的新衣服,緋紅色的長裙,第一次穿,也是最後的喪服,沒來得及拍過任何一張照片,卻和亂髮一樣,飄在眼前這張照片上、雅丹帶沙塵的風裡。
葉流西對這回答很滿意:“第二個問題,照片裡,是哪兒的雅丹?”
雅丹這個詞其實是維…語,意思是“險峻的土丘”,這種地形在西北遍佈,有些自成規模,名聲在外,比如敦煌以西的三壟沙,叫魔鬼城;克拉瑪依附近的烏爾禾,叫風城;疏勒河附近的,叫人頭疙瘩城。
也有沒那麼有名的,大大小小,有時候越野自駕,路邊忽然冒出不大的一片,那也是雅丹。
所以,是哪兒的雅丹?
昌東說:“龍城。”
“怎麼看出來的?”
昌東指向照片:“這裡的土臺鹽鹼成分重,有石膏泥,對比其它雅丹,顏色偏灰白。白天陽光好的時候,會泛銀光,像鱗甲,所以古人把這裡稱作白龍堆,現在常跟龍城納入一個範圍,都叫龍城雅丹。”
葉流西咄咄逼人:“為什麼這灰白色,不能是下的霜雪?”
“下雪是一大片,不是照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