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網找工作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停車的地方是風口,沙子被刮離地面,霧流一樣低空飄旋,像急繞的遊蛇,她慢走了兩步,沙子猛打她的膝蓋小腿,癢得發疼。
昌東在不遠處看到,大聲說了句:“急走流沙慢走水,沒聽過嗎?”
這是要……加快速度?
葉流西急走兩步,果然不那麼疼了,而且還挺新奇,腿正面受阻力,像涉水過浪,就是不能停,一停下兩條腿就成了靶子——她預計走個小繞圈就回車,誰知經過昌東附近時,他扔了件自己的外套過來:“把腿裹上吧。”
看情形,是有話要跟她說,葉流西接過了裹上腿,這一罩,腿上暖和厚實了不少,沙子打過來也不疼,密密砸在空幅上的細聲像下雨,她還挺愛聽的。
她瞥了一眼昌東的腿,他沒裹,就那麼站著,大概男人皮厚吧。
葉流西問他:“在這思什麼呢?”
停在“孔雀開屏”她理解,孔央姓孔,但這種沙打的風口,有什麼樂趣嗎?
昌東問她:“看過《西遊記》嗎?”
說著抬手指前方:“這就是流沙河。”
葉流西說:“遺址啊?水乾了?”
昌東搖頭:“這裡已經進羅布泊的東緣了,馬上要過百里長的流沙帶,風大的時候,黃沙飄滾,像急流水。吳承恩寫《西遊記》,說流沙河是滔滔大河——他是沒來過這裡,來過了就知道,流沙河,其實真是流沙成河。”
晉代高僧法顯從這裡經過時,記述說“從敦煌沙河,行十七日……上無飛鳥,下無走獸……唯以死人枯骨為標識”,昌東覺得,那些死人枯骨,都是渡不了河的遇難者。
他提醒葉流西:“待會前輪減壓,後輪放氣,起步就換檔,如果覺得車身變沉,那就是有陷車危險,馬上降檔,油門假松,緊接著再踩,聽明白了嗎?我怕你那車過不了河。”
葉流西消化了一會兒:“……咱們這一段能換車開嗎?”
***
為了把葉流西的車開出流沙帶,昌東真是出了滿手心的汗,這跟他設想不太一致:設想裡,她的車是累贅,越早癱瘓越好,剩兩輛越野上路,還方便排程。
但現在,她的車要是陷進沙河,損的就是他的面子了。
出了流沙帶,車換回來,沒撈到一聲謝,葉流西發自肺腑地說:“你的車真好開。”
是,我的車真好開,然後被你給開了。
接下來一個多小時的行程相對順利,戈壁灘上雜亂的車轍印都朝著一個方向——其克山口金礦區。
這裡有一些大礦,幾十噸重的卡車轟隆轟隆地來回運礦,也零星散落著幾個私人礦場,條件簡陋,支起敞風的大帳篷就算是標明位置,帳篷下頭架大鍋,用來做飯,煙火燻人,連過幾個,裡頭燒的都是同樣的胡蘿蔔羊油湯。
昌東帶他們繞到一家門口,帳篷口支了塊紙箱皮,上頭用紅漆寫“旅you接待”。
他下車敲開葉流西的車窗:“你們晚上就住這裡。”
“‘你們’?你呢?”
“我去鵝頭沙坡子。”
哦,理解。
“怎麼找你?”
“我帶一部衛星電話,有事就通話。”
“萬一電話不通,哪個方向能找到你?”
昌東指了個方向:“不颳風的話,可以認我車轍印,我的車是全地形大輪胎,胎紋好認。”
葉流西做了個“你請自便”的手勢。
***
這家“旅you接待”的接待能力,就像招牌一樣坦蕩。
飯食是饅頭和羊湯,羊湯太羶,髒沫都浮在湯麵上,葉流西吃不下,自己拆了袋榨菜,又吃回老一套。
住宿是乾涸的河床空地,自己紮營,扎個帳篷五塊錢,車停過去也五塊錢。
簡直無本收利。
但居然真有生意,葉流西車開過去的時候,河床邊已經紮了四五個小帳篷,還拉了一面旗,寫著什麼開拓者俱樂部,進進出出的人都穿衝鋒衣,個個興奮莫名。
葉流西判斷應該大部分都是新手,新手才看什麼都新奇。
果然,一群人精力無窮,入夜之後在營地中央生了篝火,小音箱助陣,嘶啞著嗓子吼出內心的吶喊——
“我要飛得更高……狂風一樣舞蹈……掙脫懷抱……”
葉流西本來打算早點睡覺,被吵得睡不著,皺著眉頭準備出去撒潑,隔著窗子一看,肥唐也在其中,笑得含情脈脈,左右都是適齡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