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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這是什麼建議,阿夫里尼?”維爾福神情沮喪地說。
“只要另外再有一個人知道我們的秘密,就必須得請法院來驗屍了。而在我的家裡發生驗屍案,這不可能的!但是,”檢察官不安地望著醫生,繼續說,“如果您希望驗屍,如果您堅持要驗屍,那就照辦好了。的確,也許我應該來協助調查,我的地位使我有這種義務。但是,醫生,您看我已經愁成這個樣子了。我的家裡已經發生過這麼多的傷心事,我怎麼能再帶進這麼多的謠言來呢?還要因此出乖露醜。我的太太和我的女兒真會痛不欲生的!醫生,您知道,我做了二十五年檢察官做到這樣的職位——是不會不結下一些仇敵的。我的仇敵多極了。這件事一旦傳揚出去,對我的仇敵無疑會高興得跳起來,等於打了一次勝仗,而我卻得滿面蒙羞。醫生,原諒我這些世俗的念頭!如果您是一位教士,我就不敢那樣對你說了,但您是一個人,您懂得人情。醫生,醫生,就算是您什麼都沒有告訴我吧。”
“我親愛的維爾福先生,”醫生答道,“救人類是醫生最重要的責任。如果醫學上還有可以救活聖·梅朗夫人的方法,我就得救活她,但她已經死了。我要考慮的就應該是活著的人。讓我們把這個可怕的秘密埋在我們心的最深處吧。如果有人懷疑到這件事情,我願意讓人把它歸罪於我的疏忽。目前,閣下,您得注意,得仔細注意——因為那種惡事或許不會就此停止。當您找到那個嫌疑犯的時候,如果您找到了他,我就要對您說,您是一位法官,您盡了法官的本分!”
“我謝謝您,醫生,”維爾福說,高興得無法形容,“我從來沒有有過比您更好的朋友。”象是深怕阿夫里尼醫生會收回他的諾言,他急忙催著他回到屋子裡去了。
他們走後,莫雷爾從樹叢裡走出來,月光瀉到他的臉上,他的臉色蒼白,簡直象是一個鬼。“上帝用明顯而可怕的方法成全了我,”他說。“但瓦朗蒂娜,可憐的姑娘!她怎麼能忍受得了這麼多的悲傷呢?”
當他說這幾句話的時候,他交替地望著那個掛紅色窗帷的視窗和那三個掛白色窗帷的視窗。在那個掛紅色窗帷的視窗裡,燈光不見了;無疑,維爾福夫人剛把燈吹熄,只有一盞夜燈把它那暗淡的光灑在窗帷上。轉角上的那三個視窗卻恰恰相反,他看到其中有一扇窗戶是開著的。壁爐架上的一支蠟燭把它一部分慘白的光射到外面來,陽臺上出現了一個人影。莫雷爾打了一個寒顫,他好象聽到了低泣的聲音。
他一向非常勇敢,但現在,在愛情與恐懼這兩種人類最強烈的激情的夾擊之下,他已處於騷亂和亢奮狀態到甚至產生了迷信的幻覺了。雖然他這樣藏在樹從中,瓦朗蒂娜是不可能看見他的,但他覺得聽到視窗的那個人影在呼喚他。他的混亂思想告訴他如此,熾熱的心在重複。雙重的錯誤變成了一種不可抗拒的現實。年輕人在那種不可理解的熱情的驅動之下,他從躲藏的地方跳出來,冒著被人看到的危險,冒著嚇壞瓦朗蒂娜的危險,冒著被青年姑娘發現時失聲驚叫的危險,他三步兩步跨過那片被月光染成白色的花圃,穿過房子前面的那排桔子樹,跑到臺階前面,推開那扇毫無抗拒的門。瓦朗蒂娜沒有看到他,她正抬頭看著天上,正在那兒注視一片在空中寂然滑動的銀雲。那片雲的樣子象一個升上天去的人,在她那興奮的頭腦裡,她覺得這就是她外祖母的靈魂。這當兒,莫雷爾已越過前廳,走上樓梯,樓梯上鋪著地毯,所以他的腳步聲不會被人聽見,而且,他意氣激揚,即使維爾福先生出現,他也不怕。要是他遇到他,他已經下定決心,他要上去向他承認一切,懇求他原諒並且承認他和他女兒之間的愛。莫雷爾已經瘋了。幸虧他沒有遇到任何人。瓦朗蒂娜曾把房子裡的情形象他描述過,他這時尤其覺得那種描述對他的作用之大。他安全地到達了樓梯頂上,在那兒停了一停,而正當他遲疑不決的時候,一陣啜泣聲為他引導了方向。他轉過身來,看見一扇門微微開著,他可以從門縫裡看到燈光的反映聽到哭泣的聲音。他推開門走進去。在房間裡,在一張齊頭蓋沒的白床底下,輪廊明顯地躺著那具屍體。
莫雷爾因為碰巧聽到了那次秘密談話,所以那具屍體對他特別觸目。瓦朗蒂娜跪在床邊,她的頭埋在安樂椅的椅墊裡,雙手緊緊地按在頭頂上,她渾身顫抖地啜泣著。那扇窗還是開著的,但她已從窗邊回來,正在祈禱,她的聲音即使鐵石心腸的人聽了也要感動的;她講得很急促,斷斷續續的,聽不太清說些什麼——因為悲哀幾乎使她窒息了。月光從百葉窗的縫裡透進來,使燈光更顯蒼白,使這個淒涼的景象更顯陰森。莫雷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