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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那個水寨。這個水寨在我看來好象相當遠,也許是因為晚上天黑,什麼東西都看不太清楚。我們踏上那隻小船。我記得很清楚,槳打在水裡,一點聲啊都沒有,在我側身去尋找原因的時候,我才看到槳上包著我們的衛兵的腰帶。除了船伕以外,船上只有女人、我的父親、母親、西立姆和我。衛兵仍然留在湖邊,準備掩護我們撤退。他們跪在大理石臺階最下面的那一級上,以便遇到追擊的時候,可以把另外三級當作防禦工事。我們的船順風飛馳。‘船怎麼會走得這麼快呢?’我問母親。‘噓!別出聲,孩子!我們在逃命哪。’我不明白我的父親幹嗎要逃呢?——他可是萬能的,以前總是別人逃避他,他經常說:‘他們恨我,可是他們也怕我!’“但這次確確實實是我的父親在逃亡了。我聽說,亞尼納城的守軍,因為長期作戰,疲憊不堪——”
說到這裡,海黛向基督山瞥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光。在她敘述這一段的過程中,基督山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她的臉。
這位年輕女郎於是又繼續往下講,但講得很慢,象是一個講歷史的人存心捏造或諱飾一部分事實似的。
“夫人,”阿爾貝說,他對這一段追述非常留心,“您剛才講到,亞尼納城的守軍,因為長期作戰,疲憊不堪——”
“已經有意和土耳其皇帝派來捉拿我父親的那位高乞特將軍講條件。那個時候,阿里·鐵貝林派了一個他非常信任的法國軍官去見蘇丹,然後決定撤退到他早就為自己準備好的那個避難的寨子裡去。
“這位法國軍官,”阿爾貝問道,“您還記得他的名字嗎,夫人?”
基督山迅速地和這位年輕女郎交換了一次眼色,這個動作阿爾貝一點沒有覺察到。
“不,”她說,“我現在已經記不得了,但如果想起來的話,我就會告訴您。”
阿爾貝幾乎都要把他父親的名字講出來了,但基督山緩慢地舉起一個手指,做出不滿的表示;那位青年想起自己的諾言,就默不吱聲了。
“我們當時就朝這個水寨划過去。我們力所能及看到的,不過是一座二層樓的建築,牆上雕著阿拉伯式的花紋,露臺一半浸在湖水裡。但在地面的下邊,還有一個又深又大的地窟,我的母親、我還有女僕們都被領到那兒。這裡藏著六萬只布袋和兩百隻木桶,布袋裡有二千五百萬金洋,木桶裡裝著三萬磅火藥。
“在這些木桶旁邊,站著我父親的寵臣西立姆,也就是我剛才跟您說起過的那個人。他的任務是晝夜看守一支槍,槍尖上拴著一支燃燒的火繩,他已接到命令,只要我父親發出一個訊號,他就把一切都炸掉——水寨、衛兵、女人、金洋和阿里·鐵貝林本人。我記得很清楚,那些奴隸們因為知道自己的生命危在旦夕,所以整天整夜不住地祈禱、哀號和呻吟。對於我,我永遠忘不了那個年輕軍人的那種蒼白的膚色和陰鬱的眼光。不管將來死神什麼時候召喚我到另外一個世界裡去,我相信他的神態一定跟西立姆的一樣。我無法跟您說我們這種狀態持續了多久,在那個時候,我甚至還不知道時間到底意味著什麼。有的時候,當然這種機會很少,我父親會過來把我的母親和我叫到露臺上去,每當那時我很高興,因為在那個陰氣沉沉的洞窟裡,除了奴隸們哭喪著的臉和西立姆的火槍以外,我什麼都看不到。我的父親坐在一個大洞前面,目光凝視遙遠的地平線,聚精會神地仔細觀察湖面上的每一個黑點,我母親靠在他身邊,頭枕著他的肩胛,而我就在他的腳邊玩耍,帶著天真的好奇心眺望著巍然屹立在地平線上的賓特斯山,那白皚皚、稜角分明、從蔚藍的湖面上高高聳起來的亞尼納堡,以及那一大片黯黑青翠、從遠處看以為是附著在岩石上的苔蘚、實際上卻是高大的樅樹和桃金娘。
“有一天早晨,我父親派人來叫我們過去,我們看到他很平靜,但臉色卻比往常更加蒼白。‘勇敢一點,凡瑟麗姬,’他說,‘皇帝的御書今天到了,我的命運就要決定了,假如我能得到完全赦免,我們就可以體面地回亞尼納去,如果情況不利,我們必須在今天晚上逃走。’‘但如果我們的敵人不允許我們逃走呢?’我母親說。‘噢!這一點你放心好了,’阿里·鐵貝林微笑著說,‘西立姆和他的火槍會給他們的。他們很願意看見我死,可他們不願意和我一起死。’”這些安慰的話不是從我父親的心裡說出來的,母親聽後只是嘆氣。她給他調配他常飲的冰水,因為自從來到水寨以後,他就接連發高燒。她用香油塗抹他的白鬍須,為他點燃長煙筒,他有時會連續幾小時拿著煙筒抽個不停,靜靜地望著菸圈冉冉上升,變成螺旋形的雲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