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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團長經驗豐富,決不肯只見到一件證據就深信不疑。他四面張望,翻一翻床,掀動帳幃,開啟櫃門,最後,在壁爐前面站停下來。安德烈曾小心不在爐灰裡留下腳跡,但這是一個出口,而在那種情形下,每一個出口都需要嚴格檢查,憲兵團長派人去拿一些麥杆來,把它塞滿壁爐,然後點著火。火畢畢剝剝地燒起來,一股濃黑的煙柱沿著煙囪往上竄;但煙囪裡卻沒有像他預期的那樣有犯人掉下來。事實上:那憲兵雖很有經驗,但自小就與社會作戰的安德烈,其經驗卻也同樣豐富;他早就預料到有這一場火攻,所以已爬到屋頂上,蜷縮在煙囪旁邊。他現在認為自己已得救,因為他聽到那憲兵團長大聲對那兩個憲兵喊道:“他不在這裡啦!”但他小心地探出頭看一下,他發覺憲兵在聽到這個宣佈以後非但沒有退走,反而顯得更警惕了。現在輪到他來向四周觀望了。他的右邊是市政府,一座十六世紀的大廈。任何人都可以從樓頂的視窗望下來,仔細察看下面屋頂上的每一個角落;而安德烈看見隨時會有一個憲兵的頭顱從那些視窗裡探出來。要是一旦被發覺,他知道他就完了,因為屋頂上的一場追逐是不能倖免的;所以他決定下去,但不是從他上來時的煙囪下去,而是從通到另一個房間的煙囪下去。他四面環顧,找到一個不冒煙的煙囪,爬到那兒以後,他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到那煙囪口裡了。在這同時,市政府樓頂的一扇小窗猛烈地被推開,憲兵團長的頭露了出來。他在那兒一動不動地停留了一會兒,象是那座建築物上的石雕裝飾品一樣,然後,就聽得一聲失望的長嘆,他就不見了。那鎮定和莊嚴得象代表法律一樣的憲兵團長穿過人群,並不理會落到他身上來的種種詢問的目光,重新走入鍾瓶旅館。
“怎麼樣?”那兩個憲兵問。
“嗯,孩子們,”團長說,“那逃犯一定是今天一早就逃走了。但我們將派人到通維萊科特雷和諾永的路上去追趕他,並且加緊搜尋森林,我們一定能捉到他。”
這位可敬的官員剛才用憲兵團長所特有的一陣那種抑揚頓挫的腔調說完這番話,就聽得一聲長長的驚叫,伴隨著猛烈的鈴聲,傳到旅館的院子裡。
“啊,那是什麼聲音?”憲兵團長喊道。
“似乎是有一位旅客等得不耐煩了,”老闆說。“哪一個房間拉鈴?”
“三號。”
“快跑去,侍者!”
這時,喊叫和鈴聲又響起來。
“啊,啊!”憲兵團長阻止那僕人,說,“拉鈴的那個人看來不僅僅要一個侍者,我們帶一個憲兵去。第三號房間裡住的是誰?”
“昨天晚上到的一個小夥子,是乘馬車來的,帶著他的妹妹,他要了一個雙鋪房間。”這時鈴聲第三次響起來,聽起來焦急萬分。
“跟我來,警長先生!”憲兵團長說,“緊跟著我。”
“等一等,”老闆說,“第三號房間有兩道樓梯,一道內梯,一道外梯。”
“好!”憲兵團長說。“我負責內樓。槍裡裝好子彈了嗎?”
“裝好了,團長。”
“呣,你們把守外梯,假如他想逃跑,就開槍打他。據急報上所說的,他一定是一個危險的犯人。”
憲兵團長的安排在人群裡激起了一片喧譁聲,而他就和警察局的先生在這一片喧譁聲中走上樓梯去了。
剛才的情形是這樣的:安德烈非常熟練地下落到煙囪三分之二的地方,那時,他的腳一滑,雖然他兩手仍舊抱住煙囪,他帶著比他所原來想到的更大的速度和聲音落到房間裡。
假若那房間是空的,本來還無所謂,但不幸房間裡卻住著人。
那種響聲驚醒了睡在一張床上的兩個女人,她們把眼睛向發出聲音的地方看了一眼,看見了一個男人。這兩個女人之中的一個,面板白皙的那一個,發出了令人恐怖的尖叫;另外那一個則搶住那條位鈴的繩帶,用盡全力猛拉。我們可以看出,安德烈是被不幸所包圍住了。
“發發慈悲吧,”他臉色蒼白,迷惑地喊道,根本不曾看清是在向誰說話,——“發發慈悲吧,不要喊人!救救我!我不會傷害你們的。”
“安德烈!竟會是他!”她們當中的一個喊道。
“歐熱妮·騰格拉爾小姐!”亞密萊小姐一面喊,一面從她同伴的手裡奪過繩帶,更猛烈拉鈴。
“救救我,有人追我!”安德烈合攏雙手說。“可憐可憐,發發慈悲吧,不要把我交給警方!”
“太遲啦,他們來了。”歐熱妮說。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