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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這種對互相都有利的狀況之下,他們到達了裡窩那。在這兒,愛德蒙又要接受一次考驗:這就是十四年來他不曾看見過自己是什麼模樣,他現在還認識自己嗎。對於自己年輕時的容貌,他還儲存著一個完好的記憶,現在要面對的是成年時的自己究竟變成個什麼樣子。他的新朋友們相信他所許的願該兌現了。他以前曾在裡窩那停靠過不下二十次。他記得在聖·費狄南街有一家理髮店,他就到那兒去刮鬍子理頭髮了。理髮師驚異地望著這個長髮黑鬚的人,他看上去就象提香[提香(1487—1576)義大利畫家]名畫上的人物。當時並不流行這樣的大鬍子和這樣的長頭髮,而倘若在今天,假如一個人天賦有這樣的美質而竟自動願意捨棄,一定會使理髮師大為驚奇的。那位裡窩那理髮師不加思索,立刻就幹了起來。
修理完以後,愛德蒙感到自己的下巴已十分光滑,而頭髮也與常人一般長短了,他要了一面鏡子,從鏡子裡端祥著自己。我已說過,他現在已經三十三歲了,十四年的牢獄生活已在他的臉上發生了氣質上的變化。唐太斯進伊夫堡時,有著幸福年輕人的圓圓的,坦誠的,微笑的臉,他一生中早年所走的路是平坦的,而他以為,未來自然只是過去的繼續。但現在這一切都變了。他那橢圓形的臉已拉長了,那張含笑的嘴出在已刻上了顯示意志堅強而沉著的線條;那飽滿的額頭上出現了一條深思的皺紋;他的眼睛裡充滿了抑鬱的神色,從中不時地閃現出憤洩嫉俗的仇和恨的光芒;他的臉色,因長期不和陽光接觸,而變成了蒼白色,配上他那黑色的頭髮,現出一種北歐人的那種貴族美;他學到的深奧的知識又使他臉上煥發出一種泰然自若的智慧之光:他的身材本來就很頎長,長年來體內又積蓄力量,所以顯得更加身強體壯了。
豐滿結實而肌肉發達的身材已一變而為消瘦勁健,文質彬彬的儀表。他的嗓音,因祈禱,啜泣和詛咒而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時而溫柔懇切,聽來非常動人,時而粗聲氣近乎嘶啞。
而且,由於長久生活在昏暗的地方,他的眼睛早已變得象鬣狗和狼的眼睛一樣,具有能在黑夜裡辨別東西的能力。愛德蒙望著鏡子裡的自己笑了,即使他最好的朋友——假如他的確還有什麼朋友留在世上的話——也不可能認出他來了,他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來了。少女阿梅麗號的船長極希望留下象愛德蒙這樣有用的人,他預支了一些將來應得的紅利給愛德蒙。理髮師剛使愛德蒙初步改變了模樣,他就離開理髮店來到了一家商店裡,買了全套的水手服裝,我們都知道,那是非常簡單的,不過是條全白色的褲子,一件海魂衫和一頂帽子。愛德蒙穿著這套服裝到了船上,把雅格布借給他的襯衫和褲子還給了他,重新站在“少女阿梅麗號”船長的面前。船長叫他把他的身世重新講了一遍,他已認不出眼前這個整潔文雅的水手就是那個留有大鬍子,頭髮裡纏滿了海藻,全身浸在海水裡,快要淹死的時候赤裸裸地被他手下的人救起來的那個人。
看到愛德蒙這樣煥然一新的樣子,他又重新提議,想長期僱用唐太斯。但唐太斯有自己的打算,只接受了三個月的聘期。
少女阿梅麗號現在有一個非常得力的,非常服從他們船長的夥計。船長一向總是惜時如金,他在裡窩那停靠了不到一星期,他的船上已裝滿了印花紗布,禁止出口的棉花,英國火藥和專賣局忘記蓋上印的菸草。船長要把這些貨都免稅弄出裡窩那,運到科西嘉沿岸在那兒,再由一些投機商人把貨物轉運到法國去。他們的船啟航了,愛德蒙又在淺藍色的大海上破浪前進了,大海是他的青年時代活動的天地,他在獄中曾常常夢到它。現在戈爾納在他的右邊,皮亞諾紮在他的左邊,他正在向巴奧裡和拿破崙的故鄉前進。第二天早晨,當船長來到甲板上的時候(他老是一早就到甲板上去的),他發現唐太斯正斜靠在船舷上,以一種奇特的目光注視著一座被朝陽染成玫瑰色的花崗石的巖山:那就是基督山小島。少女阿梅麗號在其左舷離它還不到一里路的地方駛過去了,直奔科西嘉而去。
這個小島的名字和唐太斯是這樣的休慼相關,當他們這樣近地經過它的時候,他不禁在心裡想:他只要一下跳進海里用不了半小時,他就可以登上那塊上帝賜與他的土地了。不過,那樣的話他沒有工具來發掘寶藏,也沒有武器來保護它,他該怎麼辦呢?而且,水手們會怎麼說,船長會怎麼想呢?他必須等待。幸好,他已學會了如何等待。為了自由他曾等待了十四年,現在為了財富,他當然可以再等上一年半載的。最初要是隻給他自由而不給他財富,他不是也同樣會接受嗎?再說,那些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