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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又鞠了一躬,但這次鞠得比前一次更低了。他的臉色顯得比美塞苔絲更蒼白。“夫人,”他說道,“伯爵閣下和您為一件舉手之勞的事都答謝得太客氣了。救一個人的命,免得他的父親悲傷,他的母親哀痛,算不得是什麼義舉,只不過是一件從人道上講應該做的事情而已。”
對於這幾句說得極其溫婉有禮的話,馬爾塞夫夫人答道:“我的兒子真是幸運極了,閣下,他竟能結識您這樣一位朋友,我感謝上帝促成了這件事。”於是美塞苔絲抬眼向天,面露極其熱烈感恩的表情,伯爵似乎覺得在這一對美麗的眼睛裡看見了淚水,馬爾塞夫伯爵走近她的身邊。
“夫人,”他說道,“我要走了,我已經向伯爵閣下道過歉了,我請你再代我道歉一次。兩點鐘開始開會,現在已經三點鐘了,而我今天還要發言。”
“去吧,那麼,我一定盡力使我們的貴客忘記你已出門!”
伯爵夫人仍然用多情的口吻回答說。“伯爵閣下,”她又轉向基督山說道,“您可以賞光在舍下玩一天嗎?”
“相信我,夫人,我非常感激您的盛情,但我今天早晨是坐我的旅行馬車到府上來的。我還不知道我在巴黎要住的是一間什麼樣的房子,甚至還不知道它在哪兒,我承認這只是一件小事,但心裡總覺得有點不安。”
“至少,我們下一次總可以有這種榮幸吧,”伯爵夫人說道,“您肯答應嗎?”
基督山欠了欠身,沒有回答,但這個姿勢可以算是答應了。
“我不耽擱您了,閣下,”伯爵夫人又說道,“我不願意讓我們的感激變成失禮或勉強。”
“親愛的伯爵,”阿爾貝說道,“我當盡力來報答您在羅馬待我的一片好意,在您自己的馬車還沒有備妥以前,您可以用我那輛雙人馬車。”
“我謝您的好意,子爵,”基督山伯爵答道,“但我想伯都西先生大概會好好地利用我給他的那四個半鐘頭的時間的,我在門口應該是能找到一輛車子的。”
阿爾貝熟悉了伯爵的處事態度,他知道,象尼羅王一樣,他特地要做那些常人辦不到的事情。所以伯爵現在無論幹什麼事來,也不會使他驚奇了。但為了親眼判斷伯爵的命令究竟執行得怎麼樣,他陪他到了府邸門口。基督山沒有猜錯。他一走進馬爾塞夫伯爵的前廳,一個聽差,就是在羅馬送伯爵的名片給兩個青年並代他致意的那個立刻急步走了出去,當他到達大門口的時候,這位不凡的旅行家發覺他的馬車已在等候他了。那是一輛高碌式的雙座四輪馬車,馬和挽具原是屬於德拉克的,全巴黎人都知道,昨天有出一萬八千法廊他還不肯賣呢。
“閣下,”伯爵對阿爾貝說道,“我不請您陪我回去了,因為我現在只能給您看到一個匆匆佈置起來的住處,而我,您知道,一向是以辦事迅速聞名的。所以,請給我一天的時間再來請您過去,我那時一定不會有招待不周的地方的。”
“假如您要我等上一天,伯爵,我知道我將會,看到什麼,我看到的將不是一所房子,而是一座宮殿。必定有某個神靈在為您服務。”
“好吧!您只管去宣傳這種念頭吧,”基督山回答說,他的一隻腳已踏上了那輛華麗的嵌天鵝絨的踏級,“那可以使我在太太們中間發生點影響。”
他一邊說,一邊跳進馬車裡,車門一關,馬車就疾馳而去。
車子雖然跑得很快,他還是注意到了,他離開時馬爾塞夫夫人的那個房間的窗簾,曾幾乎令人難以覺察地動了一下。
阿爾貝回去找他的母親,發覺她已在女賓休息室裡了,她斜靠在一張天鵝絨的大圈椅上,整個房間是這樣的陰暗,只有那松地釘在帷幕上的金銀箔剪成的小飾物和鍍金鏡框的四角,才給了房間一點亮光。阿爾貝看不到伯爵夫人的臉,她的頭上已蒙了一張薄薄的面紗,象是有一層雲霧籠罩了她的臉。但他覺察出她的聲音似乎有些變了。花瓶裡玫瑰花和紫薇花散發著芬芳的香味,但在花香之中,他可以辨別出一股刺鼻的嗅鹽的氣味,他又注意到伯爵夫人的嗅瓶已從鮫皮盒子裡取出來放在壁架上的一隻鏤花銀盃裡。所以他一進來就用一種擔心的口吻高聲說道:“媽媽,我出去的時候您不舒服了嗎?”
“不,不,阿爾貝!你知道,這些玫瑰,夜來香和香橙花,初開時候香氣是很濃的,開始總有點讓人受不了。”
“那麼,媽媽,”阿爾貝垃了拉鈴說道,“要把這些花搬到前廳裡去吧。您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