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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赦罪令要來,可不能再遲了呀。”看那不是來了!“伯爵說道。
正當庇皮諾到達斷頭臺腳下的時候,一個苦修士,他象是苦修士隊中遲到的一個,拼命擠開士兵,走到領頭的那個苦修士前面,交給他一張折攏的紙,庇皮諾的銳利的目光已把這一切都看到了,領頭的那個苦修士接過這張紙,開啟來,於是他舉起了一隻手,“讚美上帝!”他大聲說道,“有令赦犯人一名!”
“赦罪令!”人們同聲喊道,“赦罪令!”
聽到這種喊聲,安德烈把頭抬了起來。“赦誰!”他喊道。庇皮諾仍舊屏息靜氣地等著。
“赦庇皮諾,即羅卡·庇奧立。”那個領頭的苦修士說道,於是他把那張紙交給了憲兵的長官,那軍官讀完以後交還給了他。
“赦庇皮諾!”安德烈喊道,他似乎已從先前的麻痺狀態中醒了過來了。“為什麼赦他不赦我?我們應該一同死的。你們講定了他和我一起死的呀。你們沒有權利單單要我一個人死。我不願意一個人死!我不願意!”於是他掙脫開了那兩個教士,象一頭野獸似地掙扎著咆哮著,拼命想扭斷那條綁住他雙手的繩子。劊子手做了一個手勢,於是他的助手從斷頭臺上跳下來捉住了他。
“他怎麼了?”弗蘭茲問伯爵,因為那些話都是羅馬語說,所以他聽不太懂。
“您沒看見嗎?”伯爵答道。“這個人快要死了,他之所以發狂,是因為他的難友沒有和他同歸於盡,要是可能的話,他會用他的牙齒和指甲把他撕得粉碎,也決不肯讓他去享有他自己快要被剝奪的生命的。噢,人呀,人呀!鱷魚的子孫呀!”伯爵把他緊握成拳頭的雙手伸向人群,大聲說道,“我早就認識你們了。你們在任何時候都是自作自受呀!”
在這說話期間,安德烈一直在地上和那兩個劊子手滾作了一團,他還是在那兒大喊:“他應該死的!我要他死!我不願意一個人死!”
“看,看哪!”伯爵抓住那兩個年青人的手大聲說道,“看吧,憑良心說,真奇怪,這個人本來已向他的命運低頭了,他就要上斷頭臺了,象個醜夫一樣,這是真的,他是準備服服帖帖地去死的。你們知道他為什麼會那樣,是什麼安慰了他嗎?那是因為另外還有一個人要和他一同處死;一同分享他的痛苦;而且比他先死!牽兩隻羊到屠夫那兒,牽兩條牛進屠宰場,使兩隻裡的一隻懂得它的同伴可以不死,羊會歡喜地咩叫,牛會高興得亂吼。但人,上帝照他自己的形狀創造出來的人,上帝給他的每條最重要的誡條就是叫他愛他的鄰居,上帝給他聲音以表達他的思想,所以當他聽到他的同類人得救的時候,他的第一聲喊叫是什麼!是一聲謾罵!夠光榮的了吧,人呀,你這自然的傑作,你這萬物之靈!”於是伯爵爆發出一聲大笑,但那種笑是令人可怕的,顯示出他的內心一定受過非常痛苦的煎熬。
這時,搏鬥依舊在繼續著,看了真可怕。人們都反對安德烈,兩萬個聲音都在喊,“殺死他!殺死他!”弗蘭茲嚇得直向後跳,但伯爵抓住他的手臂,拉他站在窗前。“您怎麼啦?”他說,“難道您可憐他嗎?假如您聽到有人喊‘瘋狗!’您就會抓起槍來,毫不猶豫地打死那可憐的畜生,但它的罪過,卻只是咬了另一條狗而已。而這個人,人家沒去咬他,他反而謀殺了他的恩人,現在他的手被綁住了,不能再殺人了,可是他還希望囚伴和他同歸於盡,這樣的一個人,您還可憐他!不,不,看,看哪!”
這種介紹實在是不必要的。弗蘭茲早已全神貫注地在望這一場可怕的情景了。那兩個助手已把安德烈拖到了斷頭臺上,不管怎麼掙扎,怎麼咬,怎麼喊,已經按著他跪了下來。這時,劊子手已在他的旁邊站穩了步子,舉起那把長錘,示意叫兩助手走開。那犯人想掙扎著起來,但還不等他站起來,那把錘已打到了他的左面太陽穴上,隨著一下重濁的聲音,那個人象一條牛似的面朝下倒了下去,接著又一個翻身仰面躺在了臺上,劊子手摔開錘,抽出刀,一刀割開了他的喉嚨,又跳到他的肚皮上,猛力用腳踏,每一踏,傷口裡便噴出來一股鮮血。
弗蘭茲再也受不了了,昏昏沉沉地倒在了一張椅子裡。阿爾貝則閉著眼睛,緊緊地抓住窗簾站著。只有伯爵筆挺地站著,面露勝利的神色,象是復仇的天使。
第三十六章 狂歡節在羅馬
當弗蘭茲神志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看見阿爾貝正拿著一隻杯子在喝水,從阿爾貝那蒼白的臉色看來,這杯水實在是他極其需要的,同時,他看見伯爵正在換上那套小丑的服裝。他機械地向廣場上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