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裁判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圖裡林搔著軍帽下的後腦勺,苦笑道:“說實話,我是有點兒怕……開頭乾的時候——一點也不怕。可是現在卻有點兒心慌意亂了。”
“你的膽兒也太小啦。”
“伊萬,要知道——他們的力量還很大呀。”
他們半天沒有說話。村子裡的燈火已經都熄滅了。從長滿柳樹、渺無邊際的低窪沼澤地裡傳來鴨子的叫聲。
“母鴨子在叫,”圖裡林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又沉默不語了。
溫柔、親熱、靜穆的夜色籠罩在草原的上空。草上灑滿了寒露。微風把沼地的腐爛的蘆葦、沼地的泥土和露水浸溼的青草的混合氣味送到哥薩克的宿營地來、偶爾聽到幾聲拴馬索的嘩啦聲。臥倒的馬匹打響鼻和沉重的喘氣聲音。接著又是一片朦朧的寂靜,從遙遠。遙遠的地方傳來隱約可聞的野雁的沙啞叫聲和近處的鴨子回應的叫聲。一陣黑暗中看不見的翅膀的猛烈震動聲。暗夜。寂靜。朦朧。潮氣瀰漫的草原。西天邊上——升起一片深紫色的彩霞。中天,在古老的普斯可夫的土地的上空,橫著像一條寬闊閃光的、令人難忘的大路似的銀河。
黎明時分,連隊出發了。穿過戈列洛耶村的時候,趕牛的婦女和孩子們望著他們遠去的後影看了半天。他們走上了一座灑滿朝陽的磚紅色小山崗。圖裡林回頭看了看,用腳踢了踢伊萬·阿列克謝耶維奇的馬韁。
“你回頭看看,有幾個騎馬的人追來啦……”
三個騎士籠罩在一層粉紅色輕紗似的塵霧中,穿過村莊,一股煙似的飄來。
“連——連——隊,停止前進!”伊萬·阿列克謝耶維奇命令道。
哥薩克們習慣地迅速排成了一個灰色的方陣。那幾個騎馬的人離著還有半俄裡,就勒馬換成了小跑。其中的一個是個哥薩克軍官,掏出一條手絹。在頭頂上搖晃著。
哥薩克們的眼睛一直在盯著馳來的三個人。穿保護色制服的軍官走在前面,其餘的兩個人穿著契爾克斯式的上衣漓得稍遠一些。
“你們來幹什麼?”伊萬·阿列克謝耶維奇迎上前去問道。
“來談判的,”軍官把一隻手舉到帽簷上回答說、“你們誰指揮連隊?”
“我。”
“我是頓河哥薩克第一師的全權代表,這兩位是土著騎兵師的代表,”軍官用眼睛看看那兩個山民軍官,緊勒著馬韁,用手摸了摸汗淋淋的、光滑的馬脖子。
“如果你們願意談判的話,請命令連隊下馬。我要傳達師長格列科夫少將的口頭命令。”
哥薩克都下了馬。派來的代表也下了馬。他們走進哥薩克的佇列,擠到中間去。
哥薩克們向後退了退,空出了一個不大的圈子。
那個哥薩克軍官第一個開口:“鄉親們!我們是為了勸你們回心轉意和防止你們的行動帶來嚴重後果才來的。昨天師部得悉你們由於受了他人的罪惡煽動,擅自棄車而去,今天特派我們來向你們傳達立即返回德諾車站的命令。土著師和其他騎兵部隊昨天佔領了彼得格勒——今天已經收到電報。我們的先鋒部隊已經開進首都,佔領了所有的政府機關、銀行、電報局、電話局和一切重要據點。臨時政府已經逃匿,被推翻。鄉親們!趕快懸崖勒馬吧。要知道你們是在走向毀滅的深淵啊!如果你們不服從師長命令,那就要派武裝部隊來對付你們。你們的行動應視為叛變行為,應視為拒不執行戰鬥任務的行為。你們只有絕對服從命令才能避免我們兄弟自相殘殺流血。”
當代表們走過來的時候,伊萬·阿列克謝耶維奇就考慮到哥薩克們的情緒,知道迴避談判是不行的,因為拒絕談判,必然會引出相反的結果。他想了想以後,就命令連隊下馬,他暗暗向圖裡林遞了一個眼色,自己擠到代表跟前去。在軍官講話的時候,他看見哥薩克們都低下頭,愁眉苦臉地聽著;有幾個人交頭接耳地悄悄說話。扎哈爾。科羅廖夫在苦笑,他那生鐵似的大黑連鬢鬍子彷彿熔化凝結在襯衣上了;博爾謝夫玩弄著鞭子,斜眼看著旁邊;普舍尼奇尼科夫大張著呆傻的嘴,對著說話的軍官的眼睛望著;馬丁。沙米利用一隻髒手摸索著臉頰,不住地眨巴眼睛,他身後是巴格羅夫的呆裡呆氣的黃臉;機槍手克拉斯尼科夫眯縫著眼睛在觀望;圖裡林沉重地喘著粗氣;滿臉雀斑的奧布尼佐夫把軍帽扣在後腦勺上,搖晃著額髮濃密的腦袋,好像察覺脖子上套上軛套的老牛;整個第二排的哥薩克全都低著頭站在那裡,就像在禱告似的;混為一體的人群沉默無語,大家都艱難地喘著粗氣。
伊萬·阿列克謝耶維奇知道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