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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裡回來的時候,葛利高裡就騎在這匹剛買來的馬上,慢走快跑都試了一下。

離過聖誕節還有一個星期,潘苔萊·普羅珂菲耶維奇親自到亞戈德諾耶來了。他沒有把套在爬犁上的騾馬趕進院子,拴在籬笆上,一瘸一拐地向下房走去,持著耷拉在皮襖領子上像一把草似的大鬍子上的冰琉璃。葛利高裡從窗戶裡一看見父親,就慌張起來。

“你看,這是怎麼的!……父親!

阿克西妮亞不知道為什麼跑到搖籃跟前去裹起孩子來。

潘苔萊·普羅珂菲耶維奇帶著一陣寒氣走進了屋子;他摘下風帽,朝聖像畫過十字,用緩慢的目光向室內四下掃了一眼。

“你們日子過得很好啊。”

“您好,爸爸,”葛利高裡從凳子上站起來,回答父親的問候,向前邁了一步,站到屋子當中。

潘苔萊·普羅珂菲耶維奇把一隻冰冷的手伸給葛利高裡,然後坐在凳子邊上,裹了裹皮襖大襟,打量著呆立在搖籃旁邊的阿克西妮亞。

“準備去入伍啦?”

“不然怎麼辦呢?”

潘苔萊·普羅珂菲耶維奇沒有說話,仔細地打量了葛利高裡半天。

“脫脫衣裳吧,爸爸,大概凍壞了吧?”

“不要緊。禁得住。”

“生上火壺吧。”

“謝謝啦。”他用手指甲往下颳著皮襖上的一個陳泥點,說道:“我給你送裝備來啦;有兩件外套、一副馬鞍子、一條褲子。去拿進來……都在那兒。”

葛利高裡也沒有戴帽子就跑了出去,從爬犁上搬來兩個口袋。

“什麼時候出發?”潘苔萊·普羅珂菲耶維奇一面問著,一面站起身來。

“聖誕節的第二天。怎麼,爸爸,你要走嗎?”

“我得早點回去。”

他和葛利高裡告了別,仍然一面打量著阿克西妮亞,一面向門口走去。已經抓住門把手了,他又朝搖籃那邊看了一眼說道:“母親叫我向你問候,她的腿又疼起來啦。”他沉默了一會兒,好像是要舉起什麼重東西似的,吃力地說道:“我來送你到馬尼科沃鎮去報到。你好好準備吧。”

他戴上厚厚的羊毛織的手套,走了出去。阿克西妮亞因為受了這樣的侮辱,臉色灰白,沒有說一句話。葛利高裡走著,斜眼望著她,故意踏在一塊咯吱咯吱響的地板上。

聖誕節的第一天,葛利高裡趕著爬犁送利斯特尼茨基到維申斯克去。

老爺在教堂做完了祈禱,然後在他的堂妹——一個女地主——家裡吃過早飯就吩咐套車。

葛利高裡還沒有吃完那盤有一塊豬肉的油膩菜湯,就站起身來,向馬棚走去。

套在這輛輕便、城裡式樣爬犁上的是一匹叫“石拜”的奧勒爾種圓斑灰色大走馬。葛利高裡勒緊馬韁,把馬牽出馬棚,急忙套上爬犁。

寒風飄灑著鵝毛大雪,銀色的風雪在院子裡呼嘯翻滾。花圃外面的樹上都掛著一層毛茸茸的薄霜。風把霜花吹落,飄散在空中,太陽一照,映出了神奇的彩虹般的光彩。屋頂上,正冒著斜煙的煙囪旁邊,有幾隻寒鴉在呱呱叫著。它們被腳步聲驚起,飛去,像一團團灰色的棉絮在屋頂上飛翔盤旋,然後閃著藍光,掠過紫色的晨空,向西邊的教堂飛去。

“請去稟報一聲,就說爬犁套好啦!”葛利高裡向跑到臺階上來的使喚丫頭喊道。

地主走了出來,把鬍子藏在貉絨皮大衣領子裡。葛利高裡給他把腿蓋好肥縫著穗子的狼皮車毯扣上。

“使勁抽這個傢伙!”地主用眼睛指著大走馬說。

葛利高裡在車伕座上朝後仰著身子,伸直的手裡攥著繃緊的、顫動著的馬韁繩,他擔心地向斜坡看了一眼,記起了那次在初雪的爬犁道上,老爺曾因他不小心,爬犁顛簸了一下,在他腦後勺上打了一拳,這一拳打得很有勁兒,一點也不像老頭子打的。馳到橋上,順著頓河走的時候葛利高裡才放鬆了韁繩,用手套擦了擦被風吹得火辣辣的兩頰。

兩個鐘頭就奔回亞戈德諾耶。一路上老爺沒有說什麼話,只是偶爾用彎起的手指頭敲敲葛利高裡的脊背,叫道:“停一下,”便轉過身去,揹著風,捲起紙菸來。

從山坡上向莊園馳去的時候,老爺問道:“明天一早就走嗎!”

葛利高裡側過身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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