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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日子像一團淺藍色的紗線一樣伸延開去。哥薩克的戰馬由於飼料豐富,一天比一天肥壯起來,可是哥薩克們卻胡里胡塗,各種猜測在折磨著他們;關於最高統帥大檢閱的訊息一點也聽不到……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地在車軸轆話。奔忙和訓練中度過。突然霹靂一聲,傳下了命令——開回維爾諾。
黃昏時分,返回維爾諾,各連隊又收到了第二道命令:哥薩克裝東西的箱子一律存人軍需庫,準備隨時出發。
“大人,這是為什麼?”哥薩克們心裡難過,纏著排長們探問實情。
軍官大人也只能聳聳肩膀。他們也甘願出三戈比的代價,獲悉真情。
“我不知道。”
“是皇上要親臨閱兵式嗎?”
“現在還不知道。”
軍官的回答使哥薩克們得到了一點兒慰藉。七月十九日的傍晚,團長的傳令兵匆忙對正在馬棚裡值班的好友、六連的一個哥薩克姆雷欣耳語說:“開仗啦,大叔!”
“你胡說?!”
“真的,你可別告訴別人!”
第二天清晨,團隊以營的隊形排開。落滿灰塵的兵營窗玻璃閃著暗光。全團部騎在馬上,等候團長蒞臨。
波波夫大尉騎在一匹高腿大馬上,站在第六連的前面,用戴著白手套的左手拉著韁繩。馬歪著脖子,用嘴巴摩擦胸肌的韌帶。
上校從營房的轉角處走出來,駐馬在隊伍的前面。副官掏出了一塊手絹,姿勢優美地豎起光滑的小手指頭,但是還沒有來得及捋出鼻涕。上校的聲音打破了緊張的寂靜:“哥薩克們……”他威風凜凜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戰爭真的來啦,”每個人都這樣想。大家都焦躁激動起來。米吉卡·科爾舒諾夫恨恨地用靴後跟踢了一下直倒動腿的馬。他旁邊是伊萬科夫,張著露著不整齊牙齒的豁嘴,牢牢地、呆若木雞似的騎在馬上靜聽著。他後面是克留奇科夫,駝著背,滿面愁容,再過去一點是像馬一樣扎煞著耳朵的拉賓,他後面可以看到謝戈利科夫的颳得光光的、鼓出的喉結。
“……德國對我們宣戰啦。”
整齊的佇列前一片聲音,宛如飄忽吹過成熟了的大麥田的風聲。一陣陣刺耳的馬嘶聲。一雙雙睜圓的眼睛和張著的、黑洞洞的嘴都轉向一連那邊;那裡的左翼上有一匹馬在長嘶。
上校又講了些話。他在斟酌字句,想激起人們的民族自豪感。可惜此時此刻呈現在成千的哥薩克眼前的,並不是沙沙響著倒在腳下的敵人的旗幟,而是他們日常的、熟悉的生活;大聲呼叫哀號的老婆、孩子、情人;沒有收完的莊稼,荒涼的村莊、市鎮……
“再過兩個鐘頭我們就要上兵車啦。”這是每個人都記住的惟一的一句話。
雲集在不遠地方的軍官老爺們的妻子,在用手絹捂著臉哭泣,哥薩克們成群結隊地騎馬奔向兵營。霍普羅夫中尉幾乎是在抱著他的懷孕的金髮嬌妻——一個波蘭女人在走。
團隊唱著歌開往車站。歌聲壓倒了軍樂,軍樂隊在半路上難為情地不出聲了。
軍官們的老婆都坐在馬車上來送行,人行道上擠滿了花花綠綠的人群,馬蹄揚起沙石煙塵,領唱的歌手,左肩聳得那麼厲害,以致藍色的肩章像發瘧疾似的在不斷皺動,他唱起一支猥褻的哥薩克民歌,嘲笑自己和別人的痛苦:美麗的姑娘,我捉到了一條梭魚……
連隊故意使歌詞字句連成一片,在新換過掌的馬蹄聲音伴奏下,引吭高歌,傾訴著自己的憂傷,向車站、向紅色的列車開去。
捉梭魚,捉梭魚,我捉到了一條梭魚,美麗的姑娘,我煮好了魚湯。
煮魚湯,煮魚湯,我煮好魚湯。
團副官又是笑,又是急,臉漲得赤紅,從連隊的尾部跑到那幾個歌手跟前去。
領唱的歌手偏離開隊伍,扔開手裡的韁繩,猥褻地向人行道上歡送哥薩克的成群婦女擠眉弄眼,兩行彷彿是汗水順著他那曬成紅銅色的臉頰向小黑鬍子流去,可是那並不是汗,而是酸卡得像苦艾汁一樣的眼淚。
美麗的姑娘,我請媒人喝魚湯,請媒人,請媒人,我請媒人喝魚湯……
火車頭在鐵軌上警惕、清醒地吼叫著,噴著氣……
兵車……兵車……兵車……數不清的兵車!
騷動起來的俄羅斯,順著國家的交通命脈,順著鐵路,把裹在灰色軍大衣裡的鮮血,送往西方國境。
第三卷 第八章
在托爾若克鎮上全團分成了連。根據師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