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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進!”
——在連長的喊聲推動下,他邁著沉重的腳步,跑過還沒有收割的麥地,左手拿著一把工兵用的鐵鍬,舉到腦袋頂上當盾牌,右手拿著步槍。有一次,一顆於彈咔嚓一聲擦過鐵鍬的斜面飛了過去,利斯特尼茨基把手裡的鐵鍬柄端正,喜不自勝:“逃脫啦!”可是後來,迅猛短促的一擊,把他的手打到一旁去,鐵鍬失落了,火頭上,在頭部沒有任何掩護的情況下,又往前跑了十來沙繩。他試著把步槍斜端起來,但是一隻胳膊已經不聽使喚。疼痛就像熔化的鉛一樣,沉重地灌進了每個骨節。
他躺到田壟裡,有好幾次忍不住大叫起來。躺在那裡,一顆子彈又打在他的大腿卜,於是緩慢、痛苦地失去了知覺。
在季霍列茨克,把他那隻受傷的胳膊給鋸掉了,取出大腿中的碎骨片。在失望。
疼痛和苦悶的折磨中躺了兩個星期。後來又被送到新切爾卡斯克。又在醫院裡過了三十天煩惱的日子。換藥、女護士和醫生們的哭喪的面孔、碘酒和石炭酸刺鼻的氣味……奧莉加。尼古拉耶芙娜有時候來看望他。她的兩頰黃中透綠。一身孝服更加深了她那兩隻空虛的眼睛裡沒有哭盡的憂傷。利斯特尼茨基久久地凝視著她那暗淡無光的眼睛,沉默不語,羞愧地偷偷把那隻空襯衣袖於藏到被子裡。她似乎是很不情願地探詢著丈夫戰死的情況,目光在病房裡的幾張病床上徘徊,露出明顯的毫不在意的神情聽他講述。利斯特尼茨基出院後就到她家裡去了。她在臺階上迎接他,當他低下剪得短短的白色捲髮的腦袋去親她的手的時候,她把身子扭了過去。
他仔細地刮過臉,身上穿的那套漂亮的保護色弗列奇式上衣依然是那麼筆挺,只有那隻空蕩蕩的袖於令人望而生畏,——纏著繃帶的半截胳膊在衣袖裡痙攣地擺動著。他們走進屋子去。利斯特尼茨基沒有坐下就開口說:“鮑里斯在去世以前請求我……要我答應,叫我好好照料您……”
“我知道。”
“您從哪兒知道的?”
“從他最後的一封信裡……”
“他希望我們能共同……當然,這隻能在您同意,您願意跟一個殘廢人結婚的情況下……我請您相信……現在來談我的仰慕之情聽起來一定很不……但是我誠懇地希望您得到幸福,”
利斯特尼茨基的窘態和充滿激情的話使她非常感動。
“這個問題我考慮過……我同意。”
“我們回到我父親的莊園上去。”
“好吧。”
“其餘的事以後再補辦,可以嗎?”
“可以,”
他恭恭敬敬地吻了一下她那輕柔的。像瓷器一樣光滑的手,等他抬起馴順的眼睛的時候,只見她的嘴唇上還留有匆匆逸去的笑意的影子。
愛情和難以剋制的肉慾吸引著利斯特尼茨基去跟奧莉加幽會。於是他開始天天到她家裡去。疲於戰爭的心靈嚮往起神話中的生活……獨自一人的時候,則像古典小說裡的主人公一樣思考問題,耐心地在心中發掘那種自己對任何人從未有過的高尚情感,——也許,是想用這種感情來掩蓋。美化那種簡單的、赤裸裸的情慾。可是神話的一隻翅膀一觸到現實,立刻就發現不僅是性慾衝動,而且還有一條看不見的線把他跟這個偶然站到他生活道路上的女人綁在一起。他模糊地分析著自己的生活經歷,覺得只有一點是明白無誤的:就是那種“我可以為所欲為”的放蕩、野蠻的本能仍舊在權威地支配著他這個殘廢的、退出戰鬥的人。甚至在奧莉加遭受重大不幸,悲痛欲絕的時刻,由於受到對戈爾恰科夫的嫉妒的強烈煎熬,他瘋狂地想要她,急不可待……生活像急流中的漩渦,奔騰、澎湃。聞過火藥味的、被昨天發生的事件弄得耳聾目眩的人們,拼命地、貪婪地在享受生活:今朝有酒今朝醉。利斯特尼茨基也許正是已經模糊地意識到,他拼死為之鬥爭的事業註定要失敗,所以才急急忙忙地把自己的和奧莉加的生活聯結起來。
他給父親寫了一封長信,說要結婚,不久就要帶著妻子回到亞果得諾耶夫。
“……我已經盡了自己的天職。我本來還可以用一隻手來消滅這些正在造反的惡鬼,消滅這些俄羅斯知識分子曾為他們的命運傷心哭泣了幾十年的、該死的”人民“;。但是,說實在的,現在我覺得這是毫無意義的……克拉斯諾夫和鄧尼金不和;兩個陣營內部——也在互相陷害、傾軋,卑鄙、齷齪。有時候我簡直難以忍受。
結局如何呢?我將歸去,用現在僅存的一隻手擁抱您,和您一起生活一個時期,作壁上觀。我已經不成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