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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從屋頂一個小小的視窗射進來,屋子旁邊是一條狹窄骯髒的衚衕。這裡並不缺乏表明這位君子近來時運不濟的其它徵兆,傢俱嚴重不足,舒適完全無從談起,加上連內外換洗衣物這樣瑣細的動產也都看不見,道出了一種極度窘困的處境。如果這些跡象還有待確定的話,賽克斯先生本人那種瘦弱不堪的身體狀況可以提供充分的證明。
這個專以打劫為生的傢伙躺在床上,把他那件白色的大衣裹在身上當睡衣,死灰色的病容,加上齷齪的睡帽,一星期沒刮的鬍子又硬又黑,這一切表明他的整個嘴臉毫無改觀。那隻狗伏在床邊,時而悶悶不樂地看一眼主人,當街上或者樓下有什麼響動引起它的注意,它便豎起耳朵,發出一陣低沉的吠叫。靠窗坐著一個女的,正忙著替那個強盜補一件他平時穿的舊背心,她臉色蒼白,由於照料病人,加上度日艱難,她變得十分瘦削,要不是聽到她口答賽克斯先生問話的嗓聲,讓人很難認出她就是已經在書中出現過的南希。
“七點剛過一會兒,”姑娘說道,“今天晚上你覺得怎麼樣,比爾?”
“軟得跟唾沫一樣,”賽克斯先生衝著自己的眼睛和手腳咒罵了一句,回答道。“來,給咱搭把手,讓我從這張該死的床上下來。”
賽克斯先生沒有因為生病而脾氣變得好一些。姑娘將他扶起來,攙著他朝一把椅子走去,他嘟嘟噥噥,不住口地罵她笨手笨腳,還打了她。
“哭鼻子了,是嗎?”賽克斯說,“得了吧。別站在那兒抽抽搭搭的。你要是除了擦鼻子抹眼淚以外什麼事也幹不了,那就乾脆滾蛋。聽見沒有?”
“聽見了,”姑娘把臉轉到一邊,硬撐著笑了一聲,回答道。“你又在胡思亂想了?”
“哦。你想通了,是不是?”賽克斯看見淚水在她眼睛裡直打轉,又吼了起來。“這樣對你有些好處,你想通了。”
“噯,比爾,你今天晚上不是真的想對我這麼兇,是嗎?”姑娘說著,把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不是?”賽克斯嚷道,“為什麼不?”
“那麼多個夜晚,”姑娘帶著一點女姓的溫柔說,這樣一來,連她的聲音也變得悅耳了。“那麼多個夜晚,我一直忍著,不跟你發火,照看你,關心你,就好像你還是個孩子,這還是我頭一次看著你像這個樣子。你要是想到這一點,就不會像剛才那樣對待我了,是嗎?說呀,說呀,說你不會的。”
“得了,就這樣吧,”賽克斯先生答應了,“我不會的。唔,他媽的,嘖嘖,這丫頭又在哭鼻子。”
“沒什麼,”姑娘說著倒在一把椅子上,“你不用管我,很快就會過去的。”
“什麼東西會過去的?”賽克斯先生惡狠狠地問,“你又在幹什麼蠢事?起來,幹你的活去,別拿你那些娘兒們的胡扯來煩我。”
換上任何一個時候,這種訓斥,連同發出訓斥時的腔調,都會產生預期的效果。可這一次,賽克斯先生還沒來得及按照在類似場合的慣例發出幾句得體的惡言,來為他的威脅加點佐料,那姑娘已經實在虛弱不堪,筋疲力盡,頭搭拉在椅背上,暈過去了。賽克斯先生不太清楚如何應付這種非同小可的緊急情況——因為南希小姐的歇斯底里一旦發作,通常來勢迅猛,完全要由病人死打硬撐,旁人幫不上什麼忙——他試了一下用咒罵的辦法,發現這種處理方式一點效果也沒有,只得叫人幫忙。
“這兒怎麼啦,我親愛的?”費金往屋裡張望著,說道。
“幫這姑娘一把,你還有完沒完?”賽克斯不耐煩地回答,“別站在那兒耍貧嘴,衝著我嘻皮笑臉。”
費金髮出一聲驚呼,奔上前來對姑娘施行救助,這功夫,約翰·達金斯先生(也就是機靈鬼)跟著自己的恩師也已經走進來,他連忙把背在身上的一個包裹放在地板上,從腳跟腳走進來的查理·貝茲少爺手裡奪過一隻瓶子,一轉眼已經用牙齒將瓶塞拔出來,先嚐了嘗瓶子裡的東西,以免出錯,隨後又往病人嗓子眼裡倒了一些。
“你用風箱給她扇幾口新鮮空氣,查理,”達金斯先生吩咐道,“比爾解開襯裙的時候,費金,你就拍她的手。”
這些經過協調的急救措施進行得熱火朝天——尤其是在委託給貝茲少爺的那個部門,他像是認為自己在這次行動中的作為是一種史無前例的樂趣——功夫不大便產生了理想的效果。姑娘逐漸恢復了知覺,晃晃悠悠地走到床邊的一張椅子跟前,把臉埋在枕頭上,讓多少有些感到詫異的賽克斯先生去對付那三個不速之客。
“喲,是哪陣邪風把你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