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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認為不管出現什麼情況,明哲保身都是上策,估計第二個被掐死的肯定就是自己了,他立刻跪倒在地,發出一陣響亮的、綿延不絕的嚎叫——既像是發了瘋的公牛叫,又像傳聲筒裡的說話聲。
“你說不說?”費金暴跳如雷,狠命地搖拽著機靈鬼,那件寬寬大大的外套居然沒把他人整個抖出來,真是不可思議。
“唷,他給逮住了,就這麼回事,”機靈鬼沮喪地說,“喂,你放手啊,你放不放?”機靈鬼晃了一下,一使勁掙脫了身子,將肥大的外套留在了費金手裡。機靈鬼猛地抓起烤麵包的叉子,照著這位快活老紳士的背心就是一下,這一下要是叉中了的話,管保叫他損失不少樂子,決不是輕而易舉就能恢復過來的。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費金往後一閃便躲開了,真叫人猜不透,他表面上衰老不堪,這一進一退之間卻十分敏捷。他抓起白錫鍋,準備衝著敵方頭上砸過去。就在這時候,查理·貝茲發出一聲恐怖萬分的嚎叫,岔開了他的注意力,他突然改變了目標,把鍋子照準那一位小紳士摔去。
“嗬,風風火火的,還真來勁哩。”一個低沉的嗓音忿忿不平地說,“是誰把啤酒往我身上亂潑?幸好砸在我身上的是啤酒,不是那口鍋,不然我可得找誰算賬了。我就知道,除了一個無法無天、坐地分贓的混賬猶太上老財,恐怕誰也破費不起,抓起飲料亂設,大不了也就是潑水——那也得每個季度騙自來水公司一回。費金,到底是怎麼回事?媽的,如果我圍脖兒上沾的不是啤酒的話,哼哼。進來呀,你這個鬼頭鬼腦的雜種,還不肯進來,總不成還替你家主人害臊。進來!”
發這一通牢騷的是一個年約三十五六歲,長得壯壯實實的漢子。此人穿一件黑色平絨外套,淡褐色馬褲髒兮兮的,半長統靴,鉛灰色套襪裡裹著兩條粗腿,腿肚上肌肉鼓得高高的——這兩條腿,又是這樣一副裝束,看上去總讓人覺得是一件尚未完工的半成品,單缺一副腳鐐作為裝飾。他戴著一頂灰色帽子,脖子上裹了一條齷齪的藍白花圍巾,一邊說話,一邊用長長的、已經磨破的圍巾角擦去臉上的啤酒。啤酒擦掉了,一張呆板的寬臉膛露了出來,鬍子已經三天沒刮,兩隻陰沉的眼睛,有一隻眼睛周圍什麼顏色都有,那是最近捱了一擊留下的。
“進來,你聽見了沒有?”這位引人注目的煞神咆哮起來。
一隻毛蓬蓬的白狗躲躲閃閃地跑進來,臉上帶著二十來處傷痕裂口。
“你先前幹嗎不進來?”那漢子說道,“你也太驕傲了,當著大家連我都不認了,是不是啊?躺下吧。”
這道命令伴隨著一腳,把那畜生打發到了屋子的另一頭。然而,狗顯然已經習以為常,它悄無聲息地蜷在角落裡,沒發出一點響動,一雙賊眼一分鐘約莫眨巴了二十次,看樣子正在考察這間屋子。
“你人什麼?在虐待這些孩子嗎,你這個貪得無厭,貪——心——不——足的老守財奴?”漢子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我真納悶,他們怎麼沒有殺了你。我要是他們,準會於掉你。我要是你徒弟的話,早這麼做了,嗯——不,宰了以後你就賣不出去了,你還就值當一件醜不可耐的古董,裝在玻璃瓶裡,就是他們恐怕吹不出這麼大的瓶子。”
“噓,噓!賽克斯先生,”老猶太渾身直哆嗦,說道,“不要說那麼大聲。”
“什麼先生不先生的,”那惡棍回答,“你來這一手,從來就沒安過好心。你知道我名字,只管叫我的名字。時候一到,我不會丟人現眼的。”
“好了,好了,那——比爾·賽克斯,”費金低聲下氣地說,“你好像不太高興,比爾。”
“很可能,”賽克斯回答,“我看你也不怎麼舒坦,除非你不把到處亂摔白錫鍋當回事,就跟你胡說——”
“你瘋了嗎?”費金扯了一把賽克斯的衣袖,指了指那兩個少年。
賽克斯先生打住話頭,在右耳下邊做了一個打結的動作,頭一偏倒在右邊肩膀上——老猶太對這類啞劇顯然心領神會。接下來,賽克斯照著幫口裡的說法,要了一杯酒。他的話裡這類玩意兒多的是,如果一一記錄下來,恐怕誰也看不懂。
“你可留神,別往裡邊下毒。”賽克斯先生說著,把帽子放在桌上。
這話是說著玩的,可說話人如果看見老猶太咬著慘白的嘴唇朝櫃櫥轉過身去時那邪惡的一瞥,大概會想到這一警告並非純屬多餘,或者說,希望對釀酒師傅的絕活略加改進的這種想法(措詞且不論)在老紳士的樂天派心懷中並不是一點也沒有。
兩三杯燒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