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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國度,應該允許民間社會的充分發育。而我們處在一個官方組織極度森嚴的時代,無論文化或社群都不能多元發展的話,那民眾的生活則只可能越來越死氣沉沉。
黃門宴只是一個老實人在體制外形成的一個小眾平臺,無數個渴望真實生活和懷抱夢想的人,在夜夜笙歌的表象之下,可憐地交換著各自流浪的方向。他們來自世界各地,他們身處在一個迷惘的時代,流離於大起大落的人生,疑惑於這個世界的走向。他們雖然經常沉溺在夜宴殘醉之中,但黎明醒來,仍然要投入各自殘酷的生活。
也許不同的人將在這裡結下各自的殊勝之緣,進而在矇昧的時光中找到自己的方向;但歸根結底,所有的彙集都是偶然,所有的人都是過客。只有黃珂將停留在他始終喧囂的夜裡,只有他還會在暮色深處挑起這一盞古代江湖傳下的孤燈,為這些熙熙攘攘奔忙和小泊的扁舟,送來一點微茫的溫馨。一切不過僅此而已,似乎只有我約略曾經窺見,他那霜鬢叢蕪後的落寞。
紫竹院三記
丙子春,我於京都謀得一職,竟在城西紫竹院內。因愛其園林形勝,雖近紅塵而實同化外,遂卜居於斯。院裡本多竹木,兼得數畝水陂,幾隴土岡,被主人悉心經營出一番山環水繞之象,便顯出幾分格外的風色。晨夕徜徉其間,聽松看鳥,浮心初靜,故而於尋常簡樸的生計中,便多瞭如許愛惜之情。
清夜啼鵑
竹院四周皆鄰高樓,卻頗少市聲。蝸居又在清帝行宮之側,古木森然,清夜裡更多了一分幽寂。就在這一片寧靜中,我聽到一種鳥鳴,穿越千年,彷彿從詩歌中傳進耳朵—“播谷,播谷”—它把古老的嘆息再次種進我的心中。
這是我從童年就早已諳識的聲音,那時它總是自田野深處傳入小木樓,再由長輩們譯為催促耕播的呼聲。由是我知道其俗名為“布穀”,是南方山野的一隻尋常的季節鳥。及長,卻意外的從書叢中發現,它竟大有來歷,並非普通的野禽雜毛。辭書上說它就是杜鵑,而杜鵑就是杜宇,是伯勞,是jujue;是子規,是催歸,是勃姑厖這一串美麗的名字無不與一系列動情的詩句相聯絡,它幾乎飛過了全部文學史,在每一個浪遊無跡的詩人心中一歇倦羽。
這就是傳說中的那隻鳥嗎?
《十三洲記》說它是蜀國的望帝,自人德薄,而禪位於治水有功的鱉冷,遂自亡去,化為子規。那麼它就是一隻具有高貴血統而由自知進退的帝王鳥。
《華陽國志》說它身為蜀帝而與其臣子之妻相愛,漸而亡去,魂化為鵑。那麼它又是一隻多情無奈為愛而死的愛情鳥。
《西廂記》說“不信去那綠楊影裡聽杜宇,一聲聲道不如歸去。”原來它的啼鳴“布穀布穀”,在浪子的耳中卻聽成了故鄉親人的召喚—“不如歸去”。那麼它竟又是一隻深懷著鄉愁的孤獨鳥。
從高貴到愛情到鄉愁,傷心的鳥語在此靜夜而歌,每一聲啼泣都足以擊痛人類這永不癒合的傷口。我想起屈原在流放的荊谷棘野裡“恐jujue之先鳴”—多麼擔心它一聲哀鳴擊潰必死的決心啊!想起李商隱在絕望的愛情中“望帝春心託杜鵑”—如此深沉地掩埋起無奈的往事而把渺茫的希望寄託在那漂泊的翅膀上。
就是這隻鳥,從田野進入詩歌再抵達我失夢的耳朵;無論紅桑碧海暗換了多少世紀,其亙古的愛心未改,鳥鳴依舊,嘶啞的樂句卻凝固為它動人的名字。現在,它終夜包圍著我,從我無法窺見的夜色深處,從那都市邊沿的這片密林叢中,低沉而纏綿地呼喚著我—不如歸去不如歸去厖
我難以想象,在煌煌京城何以竟飛來了這隻遙遠的鳥,且容下了它夜夜啼血。它彷彿從故鄉大巴山一直追隨著我的萍蹤,然後又在每一個枯寂的子夜執著地提示著我的迷失。然而,“田園迷徑路,歸去路何從?”我早已是一個不歸客,故園雖好已無家了。
那麼,要啼鳴你就啼鳴吧!無論為了毫無結局的愛抑或為了無枝可棲的鄉愁,我都在這樣的清夜,在心中模擬你的聲音,去回應你的低泣。我們也許永遠行進於路上,但心靈不會失群;永遠會在這樣一些小泊之夜,共同地默默低唱。
寂寞古行宮
敝廬所在,門當戶對著的是一座小院,用很古舊的石牆圍著。牆身上爬滿了蔦蘿,靠基礎的那一溜點染著蒼綠的苔衣。隔牆望過去,看得見兩個大屋頂,淺灰的筒瓦已顯得斑駁褪澤了,只是瓦楞上的螭飾還依稀透露出一絲當年的富貴氣象。
因著近鄰之便,黃昏時往往就信步踱到其中小坐一回。院並不大,兩棟古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