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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綠水的環抱之中。
紀念碑碑座上橫一黑色會標: 戊辰清明35126部隊悼念南疆烈士。墓誌銘前兩排黑布覆裹的桌子上,安放著新近陣亡的烈士遺像與姓名,二十名手持花束戴黑紗的女兵肅立兩邊。數百名全副武裝的一線士兵,守衛著每一座墓碑,屏護著每個英靈。戰地悼念儀式體現了戰士的性格。獻花圈之後,二十名武裝戰士左腿前跨半步,出槍,上彈匣,二十支衝鋒槍四十二度角指天,同時摳扳機:二十條火龍筆直地接通了大地與雲空,戰士的射姿輕微顛簸,槍口的火團在瞳仁和鋼盔上閃爍,滿匣的三十發子彈一顆接一顆接受撞針的快速敲擊,連珠爆響,向遠山、向雲端、向長空發出深情呼喚,遙遠的回聲久久傳遞在天地間。女兵們把鮮花獻在遺像前,各級領導敬菸敬酒。長眠的戰友們,你們吸到了嗎?“阿詩瑪”煙芬芳綿柔的香氣飄向你們。另一個世界的雄魂們,你們飲到了嗎?濃郁的“中國紅”葡萄酒一盞盞淋在鮮花上,似血,似淚,似詩,似歌。沒給你們帶白酒,戰士們帶了那麼多的白酒,怕你們飲多了,飲醉了。這不是出征酒,出征酒你們喝的是茅臺,飲罷一去兮不復還。飲一盞紅酒吧。甜的,你們還活著,明年我們還來看你們。
鵝黃色,淡綠色,藉荷色,三片彩雲飄來,跳動三顆女中學生純真的心。她們在每面大理石的旗幟前停一下,問:“要不要?”拈一塊鋥亮的硬幣,一分,二分,都有。往光潔的蛇紋碑面上帖,鋼蹦兒掉下來,嶄新。她們有許多新幣,新幣都是你們犧牲以後鑄的,你們還沒見過呢。“要不要?”她們又貼,又問。“要了!”她們替你說,立住。二分硬幣貼在九十度直矗的碑石左上方,碑象磁石,幣象鐵片,牢牢附在上下班面。碑的吸引力驚人,女孩子們朗朗唸誦你的碑文:“劉生福烈士之墓。 三五二0七部隊五十九分隊戰士,陝西省西鄉縣人,漢族,一九六五年十月生,初中文化程度,一九八四年一月入伍,一九八四年四月二下八日在老山地區對越自衛還擊作戰中英勇犧牲。”呀,不到十九歲月。她們向你的名字注視了一會兒,又移步前行,繼續發問:“要不要?”
趙玫果真寫了——
從那個清明的清晨,從那個濃濃的白霧剛剛降臨的時候,你們就這樣對我說了,你們說,講吧,哪怕是沒頭沒尾。
當然是既不會有頭也不會有尾。起始是在那個炮火硝煙血雨腥風的黃昏,那個年輕生命的最終的完結。完結之後,便是開始,便是父母親人朋友千里迢迢,來,年年來,四年了,整整四年。每年都有一個清明的早晨,都有垂淚霧,霧散去之後的太陽。又每年,每年又都有一個血色的黃昏。
麻栗坡烈士陵園的清明,是一整年三百六十五天氣寂寞所集合的最輝煌的一天。這一天,擁擠著成千上萬的祭掃的人。
但誰是那個最疼痛的誰會撕扯開那剛剛在癒合的心的傷口,讓那傷口流淌出殷殷的鮮紅的疼痛的血珠?
我不願去看那些並不疼痛的祭掃者,於是我遠離那喧鬧那儀式。
那個烈士的母親那個山東的老媽媽說她來了。她不能不來。她不能不在每一年的清明,來看一看她的四年前還不到二十歲的小兒子。她熟悉這裡的一切。她能在九百三十八座墓碑中一下子就找到她兒子的墓碑,就象她能從九百三十八個穿著同樣綠軍裝的戰士中,一下子就認出她的兒子,她的血肉。她就突然間發出了撕裂人心的哭喊,她就撲向了那墓碑。她撲向了那個墓碑的那個剎那那個瞬間我正在她的身後,我就去拖她,但,母親已經把她的母親的頭顱母親的心撞在那個石碑上。她就那麼真的痛極而無痛。母親的血,心的血。我抱住了她。抱住了一個母親的流血的頭顱,也就是抱住了一顆母親的淌血的心。
如果我是一個母親。
我是母親我也有我五歲可愛美麗的小女兒。
如果我也是一個烈士的母親,如果我也失去了我那個剛剛長大剛生出鬍子的小兒子!
那母親哭泣。那母親哭泣的時候她的眼淚就沖刷著她嘴角的血。血水。血水也是昨天的愛。
就那麼,我抱緊著她受傷的頭顱。就那麼,我在她的難抑的碰撞中便真心的懂了,母親為什麼要那麼無情地傷殘自己。你長眠在地下,能聽見那一下兩下無數下的震響嗎?那是母親,那是母語,那是母心。
張相華同志,我們的兄弟,你來自古代思想家孟子的故鄉,山東鄒縣。你的犧牲時間屬於陵園中最多的一類: 1984年4月28日在老山地區對越自衛還擊作戰中英勇犧牲。身後政治待遇的品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