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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紀律、亂糟糟的驚弓之鳥總是常常有辦法將人逼到崩潰的邊緣。
於是更多曾經的逃兵被召集起來,對這十萬人進行軍事化管理,甚至還選出了一些年輕力壯的青年人補充進軍隊裡。
這樣一個團體又勉強維持了半年的時間,期間同異種進行過幾次戰鬥。但沒有後勤補給的他們並非異種大軍的對手,所能做的就只有逃命罷了。
終於在三個月之後,他們似乎走上絕路——他們被迫到曾經的三寶顏廢墟附近了。三面都有異種。身後則是浩瀚的太平洋。
絕望的當地居民已然將張可松當成了神來膜拜,在長達四個夜晚的時間裡,數以千記、萬記的人長跪在她的臨時住所前,要她去救他們。
這是一種令人絕望的信任。無論是張可松還是滕安輝都知道,倘若這一次她對那些人說自己無能為力。那麼那些人將會在絕望的情緒驅使下做出很可怕的事情來——因為如果終究都要死,為什麼是在給了我們那樣多的希望之後再要我們死?
所以,張可松最後做了一件事。
她進行了一次“強觀察”。
這世界上已知的只有三個先知,數量少得可憐。而其中一個從來不露面,另一個則是敵人的一份子。因此張可松不清楚其他兩者是否也有她的這種能力。
她從前是在“觀察”——依照她自己的理解,就是看一看未來將會發生什麼,然後選擇可能性最大的那一種。趨吉避凶——這是被動的選擇。
然而她這一次進行的是主動的選擇。她跳出來“看”,看到幾個可能性。然而這還不夠,所以她跳得更遠,繼續“看”。又在那幾個可能性中看到更多的可能性。
“可能性”呈幾何數量增長,僅僅連續“跳”了四次,她便意識到那些可能性已經到了自己所能掌控的極限了。
於是她停下來,以上帝的目光去看那些“未來”。她只選擇自己想要的那種未來,然後將它們挑出來、固定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做到的,然而她就是做得到——這些“可能”會發生的細節就漸漸編織出了一個“必定”發生的現實來。
做完這一切之後,她昏迷了三天。人們在她的住處之外焦急而絕望地等待,於是滕安輝不得不像一個神棍那樣宣佈,先知正在用自己全部的精神力量試圖拯救他們。
第三天之後,張可松轉醒過來。滕安輝告訴她。異種與類種們已經到了三寶顏廢墟的城下,頂多有半天的時間就會飛撲過來。他想要她渡海而逃,留他自己承受人們的怒火,陪他們一同死去。
但張可松看著絕望的滕安輝,聽著從外面傳來的呼喊聲。微笑了起來。
她說:“我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我將戰勝它們。”
滕安輝吃驚地看著這個面容憔悴、卻精神煥發的女孩子,不清楚她是不是亂了頭腦,在說胡話。
然而張可松已經將身邊的一支長長的狙擊步槍當做柺杖,支撐著自己站起來,走到屋外。
人們在晨光裡看到她,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張可松背對著太陽,像舉起一支權杖那樣舉起手中的步槍。大聲說道:“我將要去消滅它們——誰來跟在我身後?”
實際上她並沒有等人回話,就徑自向前走去。她沐浴著晨曦,身上的披肩在微風裡舞動,彷彿飛天身上的綾羅。人們在她的臉上看到前所未有的鎮定與自信,因此就像海水一樣被她分開,又不約而同地、默默地跟在了她身後。
當他們走到聚居點之外的時候。異種們已經從遠方的地平線那裡、揚起滾滾煙塵、飛奔過來。
人們還是忍不住畏懼地向後退卻,只留下張可松一人站在最前方。
異種們最終迫近了——視力較好的人已經能夠看得到最前方那些怪物口中殘留的肉渣與在風裡拉成絲線的涎水。它們當中還有一個類種——它被異種裹挾著,也猙獰地撲過來。
然而就在看到張可松這個小小人類的那一刻,它忽然收住腳、怔怔地停頓了一下子。
因為它感受到了那個人類身上瘋狂的靈能波動——那波動幾乎就要撕裂天地與時空,幾乎就要撕裂它的靈魂了!
自復甦以來它第一次感到畏懼。
但異種們無知無覺。並不畏懼。它們高高跳起、向張可松飛撲而下。
就在這時。就在她身後的人們因為不忍而遮住眼、因為恐懼而開始嚎哭、因為絕望而癱倒在地的時候,張可松舉起了手中的“權杖”,說:“要有光。”
於是就有了光。
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