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紙花青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山哼了一聲,又轉過頭去:“我可沒那個臉。”
“嘖,你這人……”於永強從凳子上站起來,把最後一口油條塞進嘴裡,又走到案板旁邊捻了一根鹹菜絲兒吃了,挑開門簾走出去。
門簾之後就是飯廳。從前這裡還是燒烤店的時候,飯廳裡排排擺著十幾張桌子,門口還摞放著用綠色塑膠箱裝著的啤酒。現在燒烤店改成了早餐鋪,名字變成“劉記早點”。至於後廚——從前後廚是很大的,然而前兩年齊遠山將後廚的面積佔掉了五分之一,和更後面的小倉庫並在一處了。因為那時候他得和於永強住在一起。
劉翠娥去世以後她的房產本該由齊遠山繼承。可惜她從前所住的那個樓盤已經被隔絕帶腐朽成了一地砂礫,現在隔絕帶移走了,然而那裡還是一地砂礫。
於是齊遠山仍然住在後面——和他“撿”來的菲律賓媳婦兒一起。
現在飯廳裡坐滿了人,都是灰頭土臉的建築工人。再往前幾年建築工人可不是這樣子——他們至少比現在乾淨,比現在更有活力。然而一場災難毀掉太多東西,從前那些高科技的機械都已不能用了,哪怕碩果僅存的那些完好的大傢伙也不會開到這裡——他們是在這裡建保障住房的。
保障住房嘛,保障的就是那些從前一沒錢二沒權的無家可歸的平民的住房。
店裡幾乎聽不到說話的聲音,都是呼嚕呼嚕喝豆腐腦兒的聲音以及嚼油條的聲音。
於永強像山大王一樣在中間的過道上慢慢走,幾個認識他的人抽空抬起臉對他點點頭,他就愛答不理地偏偏頭回過去,然後一直走出了店門。
店門旁立著一塊小板子,上面寫著主營的那些食品。他下意識地往板子上瞅了瞅,發現他的標註不知道又被哪個熊孩子拿泥巴給糊了。
這個標註在“油條”這兩個字兒的下面——當初於永強看見齊遠山把這板子抬出來,第一個注意的就是這麼兩個字兒。因為他就會這東西的英文——還是從前一個他手下的混子教他的。
於是當時他討了油漆興沖沖地加了兩個英文單詞兒——oiltiao。
畢竟是他第一次做正經買賣,總還是有點兒興奮的。一直到後來他覺得在廚房裡忙活實在無趣重新投身“江湖”,還是對自己的這個傑作念念不忘,每天都得欣賞那麼一會兒。
於永強就往地上啐了一口,慢慢彎下腰抓一把地上的薄雪,將那團泥巴給擦淨了。
然後他意識到這他孃的不是泥巴,是屎——他被糊了一手。
“我x你孃的哪個小兔崽子——”他當即破口大罵起來,又趕緊彎腰去抓地上的雪搓手。然而這一次彎腰彎得太急,腿腳又不靈便,他一頭栽到地上去了。
整張臉都糊了雪,鼻尖還被石子硌破了。倒地的時候本能地伸手去撐,可惜身體的重量直接把兩隻手給按到了臉上。這下鼻子最遭罪——一股惡臭直衝腦門兒,他差點兒趴在地上吐起來。
正在屋裡忙活的齊玲玲——齊遠山的媳婦兒——趕緊放下盤子跑了出來。
於永強看見了她,一聲大吼:“別碰我!”他邊吼邊往一旁挪,想要站起來,也想要離這個他欣賞的美麗女人遠些。可惜那條跛腿又不爭氣,他還是摔倒了。
齊玲玲又要來扶,於永強又吼。這時候齊遠山從廚房裡跑出來了。他一把將齊玲玲拉在身後護著,正想呵斥於永強幾句。然而看到他的慘樣兒,卻說不出口了。
於是他就皺著眉,對齊玲玲低聲說了幾句話。然後他又對於永強說:“多大的人了,耍什麼賴皮。趕緊起來回家弄乾淨,我忙著呢。”
隨後他拉著齊玲玲的手走回門裡,忍不住嘆了口氣。
一直等他們走進去於永強才坐回到地上。先用雪把手搓乾淨了,然後撐著地面慢慢站起來。幾個坐在門口的工人探頭探腦地看他,麻木的臉上終於因這段插曲而多了些生氣。但於永強沒去瞪他們,扭頭走開了。
他一直走到另外一條人煙稀少的巷子裡,才忽然像一個潑婦一樣破口大罵起來——“我x你嗎的老天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