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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一個晴天。但李真早早出了“將軍府”。
除去要去肖恆的別院看一看這個理由之外,他尚有些私心。那就是,即便眼下有一個神神秘秘的敵人對他心存惡意,即便很多事情還沒有理清楚,然而他仍舊沒法兒抵抗這樣一種強烈的願望——
走出去,走到市區去看一看。看看那種與六年前相似的景象,瞧一瞧人類世界的繁華。
他帶著這樣的願望同朱狄龐上了車。可當車輛駛上街頭之後他才意識到很多事情僅僅是“看起來很美”。
昨夜回來得晚,整個城市燈火通明。而他在燈光的輝映下產生了某種錯覺,覺得這裡街道上的每一個人看起來都是流光溢彩般的人物。但今日藉著晨光仔細看了街道上的人流,他才意識到昨夜統統都是錯覺。
人多是沒錯的,然而不少人都穿著統一的制服。實際上街道上的人流分成了幾類群體,而每個群體都穿著對應的服裝。
朱狄龐的說法是,這是肖恆的主意。不同工種的人穿著不同的衣服、便於區分、便於管理、服裝由渝州政府下發,而這些人要工作到很晚,才能獲得維持生計的報酬。
那麼昨夜街上的人流就是這些人。那時候他們剛剛結束一天的疲憊勞動,在各自歸家,卻在燈火的映襯下營造出了恍若昨日的美好幻覺。
街道上也有商鋪,且都開著門。朱狄龐對此的解釋是,可以自由營業是沒錯的,但是賦稅極高。未進城之前李真聽說肖恆“打算自立”。但如今看了鬧市中的景象,他才意識到肖恆早在這條路上走出去很遠了。
果然還是回不到從前啊。
很多事情就只能從記憶當中找影子了。
帶著這樣的遺憾他去了肖恆的宅邸,但所獲不豐——從他的角度來看。那人的確收斂了不少財富,但這對李真而言毫無意義。而且這人似乎極少歸家,就連床單上都落了薄薄的一層灰塵。
一整天的時間裡他都帶著那柄槍,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朱狄龐提到了龐飛鴻的事情,而李真表示是他要對方儘快同南呂宋方面取得聯絡。他打算此處的事情一了,他就到那裡去瞧瞧。
下午兩個人分開——朱狄龐去做那件兩人之前便商議好的事情。
到第二天晚上的時候朱狄龐才再次回到將軍府。而這時候李真正在吃晚飯。
朱狄龐的臉上帶著神秘而不易覺察的喜悅之情,被李真招呼著坐在他對面,欲言又止。
李真嚥下嘴的東西,微笑道:“成了?”
“幸不辱命。”朱狄龐目光炯炯,全身洋溢著奮發的勁頭,“將軍,我是來同您敲定最後的細節。”
李真示意他說下去。
“肖恆以下就是從前的副知事。他叫王磊,字老石。他從前是肖恆自立的支持者,王家在渝州本地也相當有影響力。現在肖恆一死,除了一些被您的威名震懾的宵小之外,其他的死硬派唯他馬首是瞻。”朱狄龐咧嘴笑笑,“我去見了他們,在那裡待了一夜。您前天昨天今天都沒有發話也沒和他們聯絡,這些人有點兒坐不住了。一些人覺得您或許是在暗地裡謀劃著些什麼,心生畏懼。另一些人則打算——恕我冒犯——給您點兒教訓。”
李真笑起來:“那他們也算勇氣可嘉。”
“螳臂當車罷了!”朱狄龐笑道,“所以我給他們加了把火。”
李真想了想:“你怎麼讓他們信你?”
“因為我姓朱。”朱狄龐正色道,“他們問我,為什麼要相信我、而我又為什麼要同您作對,我就說了這麼一句話。”
李真點頭:“呵……也有道理。你姓朱,你是皇室後裔。從某個角度來說……割地稱王其實更加適合你。而且你有資格做真正意義上的王。”
朱狄龐挺直了身子:“但下官的確沒有那個意思。”
“我瞭解的。你是在虛與委蛇而已。”李真擺擺手,給自己倒了杯涼茶,又為朱狄龐倒了一杯。
朱狄龐繼續說下去:“下官這麼一說,又和他們談了一夜。然後那些人被我鼓動起來。因為我對他們說我去的時候,您已經相當虛弱了。我說您受了重傷,有些時候甚至說話都費力,所以這幾天才不以真面目示人,只想等自己稍微恢復些再同他們談。”
“還提到了您的這柄槍。”朱狄龐看了一眼橫在李真膝蓋上的朗基奴斯之槍,“您告訴我這東西是可以消滅類種的神器,但那些人並不清楚。您整天帶著它,不少人都瞧見了,所以他們也知道。他們問我您為什麼這樣做,我的解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