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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狄龐所說的第二波援助在傍晚的時候才到來——因為原本就是“急中生智”,隨口一提。
而李真則在晚些時候,隨著遲歸的車隊一同入城。
古有徵服者入城,而今也是“入城”。渝州的市區本是沒有城牆的,但肖恆搞了一個——在江北的陽光城主城區外圍大興土木搞搞出一圈現代化的城牆,牆頭上安置的並非古代的烽火臺與弩箭,而是各種現代化的武器裝具。原本在現代戰中這種防守放手早被淘汰——二戰時候的馬奇諾防線便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然而現在不同往日。天空已經被危險的隔離帶佔據,低空區域則是武裝直升機稱王稱霸的天下。武裝直升機面對地面目標或許是極具優勢的殺手,但也有更多的方式可以將它們從低空之中擊落。它們沒法兒非得太高,也沒有戰鬥機一樣的高速,因而如今的戰爭局面變成了一種奇特的形式——人類可以利用電能,但空中優勢已不是決定一場小型戰爭成敗的決定性因素。
渝州多山地,一條直直的寬闊大陸向遠處延伸,到了盡頭的時候已經變得高高,好像懸在半空之中了。李真坐在車裡,身邊就是朱狄龐。他聽這位皇室後裔用半個小時的時間再一次詳細敘述自己的計劃,然後沉默一會兒。
朱狄龐顯得有些忐忑,顯然不希望自己作為一個“謀士”第一次獻計便被這位將軍否定。
但十幾秒鐘之後李真微微一笑:“好。就這麼辦。”
朱狄龐鬆一口氣:“您還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
李真搖頭:“就按照你說的來。”
他轉頭看看朱狄龐,又輕輕拍了拍橫在膝蓋上的那柄槍:“一切都很好。”
隨後他有些疲憊地靠在座椅上,低沉地咳嗽一聲。
外面是黑暗的山地,只有零星的燈火閃爍裡黑暗裡,就好像鬼火。
朱狄龐在車內微黃的燈光下眨眨眼,略一猶豫之後問:“您……身體不大舒服?”
李真臉色一變,但隨即恢復平靜。
“怎麼會?”他笑了笑,“我已經有幾年沒嘗過生病的滋味兒了。”
朱狄龐又看看他的臉色、點頭:“那就好。”
車輛行進、車身微微震動。兩分多鐘之後,李真又咳嗽了一聲。
朱狄龐看看他。欲言又止。但他仍舊開了口:“將軍。其實……我們可以把這件事兒往後推上一兩週。你趁這段時間好好休息,養精蓄銳——”
“我說得不夠清楚?!”李真忽然發起火來。他猛地轉頭看向朱狄龐,“還是你覺得我有什麼問題?”
從兩個人見面之後似乎是李真第一次如此發作。他眸子裡閃爍著意味不明的怒火,身體像一杆標槍一樣坐直、緊抿嘴唇,直勾勾地盯著朱狄龐看。
少校被他的火氣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往一邊靠了靠,抬起手來:“不不……我只是……好吧。既然您這麼說,我就不再問。”
李真仍舊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勉強轉過頭,面無表情地坐直了。
直挺挺地坐著,沒有再靠著椅背,目視前方、不肯多說一句話。
而朱狄龐只偶爾用餘光瞥瞥他的臉。又看看他掌中的那柄槍。
又過二十分鐘,前方的天空漸漸變得明亮。一條暗黑色的城牆出現在遠處的地平線上,城牆之後則是一整座繁華的城市——那麼多的高樓林立、直衝雲霄。高樓上閃爍燈火、霓虹流轉,看起來就好像是六年前的世界。
即便是一直面無表情的李真也忍不住將身體微微前傾,張大眼睛看過去。
在從前是極常見的景象——平陽的夜晚要更加繁華。
可這是他六年來第一次再見這樣的景象——一切都未發生之前的景象。繁華的夜色、川流不息的車輛與人群,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無數人讚歎過這景象也有無數人唾棄過這景象,但無論是從前的哪一種人。到了如今只會心生感慨、恨不得時光倒流,回到那個對一切一無所知、心浮意躁的時代。
朱狄龐變得有些緊張起來。他放下車窗探出頭去向前看——前方的路口原有街壘。
但眼下街壘前又多了一群人。不僅有軍人,還有更多身著便服的人。中間的道路被讓開,那些人站立在道路兩側,臉色各異地朝車隊張望。
他看了一眼,便縮回頭對李真說:“將軍,人差不多都來了。”
他指著那些人向李真一一介紹,末了又問:“要不要下車見見他們?”
車隊放緩速度準備入城。人群越來越近。到最後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