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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後，同樣的場景再次出現在大明宮中，只是賴瑾的心緒變得異常平和，淡淡的寧靜中隱約帶著一絲離別的惆悵。此番離開，不知再見是何年。乾元帝原本還低著頭一聲不語的批摺子，不過很明顯他的心緒有些受影響。最終更是將御筆撂在一旁，伸手揉按著眉間，沉聲問道：&ldo;辭官之後，你準備去哪兒？&rdo;賴瑾垂首，低聲說道：&ldo;草民想和沈軒逛逛咱們大業朝的大好河山，順著京畿道南下一直到最南邊的崖州，或者是直接北上，去瞧瞧老毛子所在的地方。也可能到西海沿子乘船入海，去看看西海諸多藩國的景色……倘或什麼時候累了就回京。草民在京郊還有好幾處溫泉莊子，尋一個住下來，閒時養養花弄弄草，是不是很安逸？&rdo;乾元帝靜靜聽著賴瑾的話，沉默不語。半日功夫，方才輕嘆一聲，開口說道：&ldo;等你什麼時候回京外莊子上，朕也去瞧瞧。看看你的莊子和別人的有什麼不同。&rdo;想了想，又笑道：&ldo;這麼多年也不見你擺弄花草，竟然忘了你在這方面的天分。我記得你沒入朝的時候就很會伺候這個，當日還給朕進獻了一盆冬日牡丹，好像還有幾盆曇花，大冬天裡開的那叫一個漂亮。把滿朝文武功勳王侯都給震著了。&rdo;賴瑾微微一笑，也想到了當年的情景。乾元帝又道：&ldo;等你現下工夫再種花草了，記得往宮裡頭送幾盆，讓朕瞧瞧這麼多年沒碰花草的探花郎，手藝生疏沒。&rdo;賴瑾很是溫潤的勾了勾唇角，頷首應道：&ldo;草民遵旨。&rdo;乾元帝聽見賴瑾一口一個草民如何，覺得略微刺耳的皺了皺眉，淡然吩咐道：&ldo;自稱表字罷。&rdo;賴瑾頷首應諾，口內說道：&ldo;子瑜遵旨。&rdo;言畢，撂下手中的筆墨，退下略淨了淨手，復返回來繞到乾元帝的身後，幫他按摩肩頸放鬆。感受到脖頸處恰到好處的力量，乾元帝放鬆了緊皺著的眉頭，沉聲說道：&ldo;你弟弟四處遊學多年，今年方才回京趕考一舉高中狀元，朕準備讓他先在翰林院呆一段時間，在朕身邊呆一段時間。然後再放他出去歷練歷練。&rdo;賴瑾低眉斂目，口中說道：&ldo;多謝聖上。&rdo;乾元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這些話，想必是離別的情緒太過溫婉憂傷，讓他恍惚間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忘了帝王高高在上的孤單和寂寥。用一種通透淡然的語氣說道：&ldo;我記得你弟弟今年二十四歲，好像到如今還沒有表字呢？&rdo;賴瑾想到自家那常常被人說是離經叛道的二弟，會心笑道：&ldo;瑜兒總說他的名字很好，不太想取表字。&rdo;乾元帝莞爾笑道：&ldo;現如今入了朝堂為官，就是大人了。還是取個表字為好。&rdo;賴瑾剛要應諾，只聽乾元帝繼續說道：&ldo;也別叫他自己費心了。朕索性給他起個表字，當年你的表字便是朕給起的，如今朕也給你弟弟起了表字，湊成一對剛好。&rdo;賴瑾只得躬身謝恩道：&ldo;多謝陛下。&rdo;乾元帝仔細想了一會兒，便道：&ldo;你名瑾字子瑜，取良材美玉之意。你的弟弟明瑜……表字就叫公瑾罷。賴公瑾，希望他能像昔日周公瑾一般輔佐朕，輔佐朕的兒子。&rdo;言外之意，朕也會像孫策對待周公瑾那般信任、重用。賴瑾聞言，躬身跪拜道：&ldo;多謝陛下。&rdo;乾元帝睜開眼睛，低頭看著面容沉靜的賴瑾，擺手說道：&ldo;你先退下吧！&rdo;賴瑾有些不捨的看了端坐在御案後頭的乾元帝，以頭觸地，低聲說道：&ldo;子瑜告退。&rdo;六月盛夏，午後的日光依舊肆意傾灑。剛剛從大明宮裡頭辭官出來的賴瑾站在宮道上仔細望了半日，身旁依舊是掌宮內相的戴權輕笑道：&ldo;怎麼，這會子就捨不得了？&rdo;頓了頓，又埋怨道：&ldo;要我說你也多餘，你現今還不到三十歲，多好的年紀。學那些骨頭都快沒了的老臣致仕做什麼？難得聖上和太子殿下都喜歡你，信任你，你就是不為你自己考慮，也得為你們賴家一族考慮才是。&rdo;賴瑾回過神來，展顏笑道：&ldo;賴家的前程，自有父親和瑜兒去拼，我這幾年在朝上撲騰的也有些累了。何況聖上也知道，我根本就不適合官場的生活。之前有那麼多政績，都仰仗著聖上的信任和幫襯，我能做的也都做了，再賴在位子上不走，下面的人都會有意見的。&rd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