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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曾折耗個把人麼?”那些人道:“也壞了幾個人。”王氏道:“他請一位姓徐的做先生,不知列位也識得他在與不在。”那些人道:“壞了的人還埋在本地,不曾收屍回去。卻不知得姓張姓李。”王氏逐個細細盤問,沒有一個人識得。只有後來一個老者道:“記得舊年東嶽廟裡說有個糧船上落難的人,在那裡幾時,卻忘記了他的姓名。小娘子要問詳細,須到東嶽廟裡訪那些道士,才見分曉。”王氏道:“這裡到廟有多少路?”老者道:“遠哩。來回也有四五里路。”那王氏就要前去,那小廝道:“上來盤問這一會,肚中也餓了,且回船上吃碗飯來,再走這些遠路。你又走得慢,來回要好一會工夫,也要上船去支會他們一聲。風水地面,不是當耍子的。”王氏道:“說得有理。”走回船上,對眾人說了這番話。眾人還未答應,只見李麻子跳起來吆喝道:“放他孃的屁!我撐的是官船,裝載的是朝廷漕糧,誰人敢道要行要止的?我又不曾得人三厘半分,誰是他家的奴才!莫說大人家、小人家,再要絡索些兒,一條繩子捆了,丟在水裡去,到海龍王那裡告冤狀來尋我。老實對你說,我們糧船上人,欠在你恁一條狗命哩。”喝叫把船開了,移在別港去。眾人一齊動手,把船脩脩嗚嗚的開了。氣得那王氏眼直白瞪了,有眼淚也淌不出來。此時漫天無際,孤掌難鳴,稀罕你一個婦人?只得眼睜睜看他把帆扯開了去。王氏到了後艙,來對李婆說道:“阿媽,可憐我同你是一處人,你老人家搭救我則個。”婆子道:“你是怎說?”王氏道:“我原是尋丈夫的,丈夫既不要我尋,難道叫我運糧進京去不成?少不得他要打發我先回去。”婆子道:“你意思是怎樣回去?”王氏道:“遇著南去便船,搭他載回去就是。”婆子冷笑一笑,又嘆了口氣道:“我說你這小男嫩婦家,不知出門艱險,我這船是地頭載夾的,還有些抓拿,譬如遇著一個便船,把你送將上去,你曉得船上的人,是那個天南地北的?你一位婦人,安頓在那處好?那船上都是好人。你扯不得個直,萬一有個歹人,把你賣了幾兩銀子,送下水去,你在那裡去叫屈?出門若是恁樣容易,男子漢在家的,也沒影兒了,稀罕你是個婦人,沒腳的蟹?怪道你少年家不曉事體,一發可笑了。”說罷,嘆了一聲,就睡倒船艙板上了。王氏此時冰冷水澆背,一般,才悔道是自家錯了,不宜輕易出門。見婆子話甚是有理“我如今沒奈何,只得拼卻跟他前去,看他怎樣好歹,這一江水,是我結果之場了。”暗自流淚不了。這恰是:
人情險似太行山,何地羲皇任閉關。一日風波驚十二,豈徒出外片時難。卻說這些人只有李麻子心裡難捱,道:“這雌兒弄不到手,明是一塊天鵝肉,忍得到只反吊饞了人。我若是再去麻纏他,恐怕學前番模樣,亂起來,不成體面;若丟著不去理他,心下又不肯服氣。”終日滿肚子打稿兒,又想道:“啐!呆了不成?不得人也得銀,這樣人兒到北邊少也值四五十兩銀子。到前路去將他賣了,我有了幾十兩銀子,怕討不得個小心貼意的!要這樣強頭強腦的東西做甚麼?”心下主意定了,不幾時到了天津。這天津卻是安泊糧船去處,大家到了這裡,都放了心,終日吃酒**女過日子。正是:
滿腹思量尋活計,誰知終遇死冤家。原來前日與王氏同去問信的那小廝,就是李麻子的外甥,年紀雖小,到也乖巧,有些鞋腳都來央王氏替他做。王氏也可憐他,每次順手就替他收拾停停妥妥的,那小廝甚是感激他。那一日道:“徐阿媽,我一件衣服在船篷上拉破了,煩你老人家替我補補何如?”王氏道:“你拿來我替你補。”那小廝也就坐在旁邊道:“阿媽,阿媽,你一件喜事,你曉得麼?”王氏道:“有甚喜事?”那小廝道:“我對你說,你莫對麻子說是我說的。”王氏道:“曉得,你且說來。”小廝道:“我那麻舅舅將你嫁了這裡人家。前日上船看米的,是故意裝扮來相看你的。看了中意,出了三十兩銀子財禮。我舅舅要他四十兩,熬了這兩日的價錢,適才那說媒的又來叫麻子去,在那酒店講話。約定一面交銀,一面抬人。”王氏道:“你怎麼曉得?”小廝道:“我在酒店裡問麻子討錢買菜蔬,就叫我吃幾杯酒。 我聽得,特來告訴你。你若是去那人家,須要早些收拾,莫待臨期慌忙。只是我一向難為阿媽,沒有甚報答你的。”王氏道:“恁樣我替你縫衣服,你還上岸去打聽。有甚話說,千萬飛來報我知得,我有好東西來謝你。”那小廝家曉得甚麼,應了一聲,歡歡喜喜地飛也似跑上岸去了。
王氏暗驚道:“這個惡賊,這樣狠毒!倒是這小廝來告訴我,不然白白的吃他騙了。如今我死在這裡,無人知見,也是枉死。這是